第135章 牺牲

塞在拜恩内裤里的纸条，写的东西很简单，是劝降的。

大抵上说的是，南境公爵横暴专恶、志大才疏，没有人民支持，必败无疑，希望拜恩能够早日认清楚形势，不要对抗时代的潮流，加入组织，一起反对专制暴政。

第一次看到纸条上的内容的时候，拜恩只觉得可笑极了，这可是整个南境所有贵族、骑士的联军，没有人民的支持，必败无比，说的什么蠢话？

在骑士的铁蹄之下，人民有什么卵用。

还狠狠地嘲讽了两句写这张纸条的人，抓住他的时候，就算是当面威胁、折磨他，他都不可能反叛贵族联军，去加入那群泥腿子的队伍。何况只是靠一张轻飘飘的纸条。

战争的时候，不注意着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仅仅是缴获一点盔甲和武器就把人给放了，简直是愚不可及。

虽然心里这么嘲讽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拜恩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份“反动”纸条给上交给埃吉尔公爵。他当时是这么说服自己的，这种蠢到了家的东西，公爵大人肯定是没有兴趣的，就算自己上交了上去，除了挨一顿骂以外，也肯定没有别的作用。

但是谁知道，从那天开始，整个军队的状况就开始直转向下了。毁坏的道路降低了行军效率，水源、食物被污染，更是严重影响了每个士兵的生存条件。

饥渴、脱水、拉肚子，恶劣的身体情况，又让他们的行军速率进一步下降，更加走不出这一片被污染、限制的区域。恶性循环开始了。

拜恩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整个队伍的士气在飞速地下降，他转过头看了一眼，一个抱着自己的长剑坐在帐篷角落里的士兵，脸和嘴唇上全是飞起的死皮，眼神发直，没有焦点……

这一幕让他只觉得通体发寒，他见过这样的士兵，那是在一次和黑狮的战争中吗，当时他所在的左翼军团，遭到了黑狮最精锐的黑狮禁卫的冲击，被一战冲散之后，彻底失去战意的同伴脸上，就是这种惶惶不安、失魂落魄的表情。

可这次……分明还没输啊，甚至都还没有和敌人摆明车马对上异常，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拜恩又伸手按住了自己左胸口的位置。仿佛能够隔着盔甲，摸到那封用糙纸写就的纸条。

纸条像是变成了烧红的铁一样，在胸口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嘿——”一个人突然在背后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吓得拜恩整个人先是一缩，然后往前一跳，要不是他最后咬紧了牙关，甚至会叫出声来。

“你干嘛？”他转过头，看到是另外一个皮肤黝黑的扈从，但两人侍奉的骑士并不是同一人，也仅仅就是知道而已，并没有太多交集，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来找自己？

看到拜恩疑惑的眼神，那个黑皮肤扈从把脑袋凑到了他耳边，小声地跟他说了一句：“你也收到了吧，纸条？”

拜恩的瞳孔猛然一缩，往后退了一步，用戒备的眼神看着这个黑皮肤的扈从，“你在说什么，纸条？”

“别装蒜了。”黑皮肤扈从看了他的反应，反而确定了，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压低了声音，“就是那群贱……，那个组织的信。”

黑皮肤扈从下意识地想说出“贱民”两个字，但是发音都发出来一半了，又强行给憋了回去，换成了组织两字，“你那信上写的什么？”

拜恩这才想起了，面前这个黑皮肤扈从，也是那天进森林里面砍柴，然后被暗算的那几个人之一，而且能够说出组织两个字，看来他确实是收到了纸条。

但是即使如此，拜恩也依旧保持着警惕，先一步试探道：“你的信上写了些什么？”

“写的是，圣女谕令的事，一个半月之后，我们交不出一千四百万朵玫瑰，都得玩完。”黑皮肤的扈从撇了撇嘴，“说我们现在应该去找玫瑰，而不是在这里内战，这是内耗，一点意义都没有！”

拜恩目光闪烁了一下，“我们不是一般人，只要这一仗能赢，我们就是贵族，国王陛下已经收集到了四百万朵玫瑰。我们肯定会有自己的一朵，这样的话可说服不了人。”

黑皮肤扈从一拍巴掌，“我一开始也这么想，但后来另外一个扈从的纸条回答了我的问题。”

“还有别的纸条？”拜恩一抬眉毛。

“还有不少。”黑皮肤的扈从回了一句，“你这问题的答案是这样的，就算国王的四百万玫瑰都给了贵族，平民死完了，贵族怎么办？亲自去种田、织布、挑水、养猪？没有平民，哪来的贵族？”

“嗯。”拜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这话确实有道理。

“现在相信我了吧？”黑皮肤扈从笑了笑，“跟我走吧，同志们一起开个会。”

“同志？”

“嗯，所有拿到了这个纸条的人，都是同志。我们要潜伏在这里，然后完成任务。”黑皮肤的扈从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