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柔弱美人和三任前夫
段竹后退一步, 逃避地移开目光，说：“原胥他没有伤害我，你不要为此而、而……再去与他争斗……”
她有些说不下去, 是生气还是吃醋，都令她难以启齿。她目光为难又带着几分乞求，仿佛桥下被吹皱的春水。
唐玉念神色陡然冷峻。
桥上只他们两个, 气氛一下子很静。
他本该问她为什么给原胥求情，最终没有问, 而是不动声色地说：“好。”
段竹有些意外地看他, 眸子像懵懂的小鹿, 把唐玉念心头那点气恼也抹平。他笑了起来，英俊的面庞上露出些符合年龄的皱纹。
“只要你开心，其他什么事都无所谓。”
段竹微微放松面容, 唐玉念见状也开怀些，要伸手抱她，这回却又被她躲开。他面露诧异, 只犹豫了片刻, 就一把将她拉到身前, 段竹差点栽进他怀中。
唐玉念感到她手臂抗拒的僵硬，不肯放开，忽然俯身低下头靠近她。
他原本没有在这里和她亲昵之意，只是自从秦筝住进来后，就没这么躲过他, 反而时常怨他不常陪她, 把她扔在孤零零的大园子里。
唐玉念偶尔也会觉得女人忧愁起来没完没了，但更多的还是开心，或许是曾经的变故和秋水宫的经历令她患得患失、乞求安稳, 她愈发柔弱无依，只能够依赖他，她等待的终于只是他，他也算夙愿得偿。
而其中一些细小的古怪，像是一丝丝无重量的棉丝掉下来，一时也难以发现，只是积久成变。
眼下唐玉念低头盯着她，这张脸上每一处神情都灵动真挚。
她轻轻蹙眉，就令他心头被揪紧。可她接下来的话，直让他肺腑一冷。
段竹说：“最近遇见这么多事，我想自己静思一段时间，不能像以前一样……”
她柔和的声音缓慢而谨慎，仍有所隐瞒。
唐玉念目光幽深地盯着她许久，才放开她，说：“小筝，你想做什么都行，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明明是纵容的话，被他说的像警告宣誓一样。
段竹目光一颤，点点头，却偏开脸不看他。
两人算是不欢而散，但唐玉念还是把她送到屋中，待了片刻才离开。
段竹松了口气。
侍女进来时问：“盟主今日不留下吗？”
段竹说不。侍女又随口道：“晚饭也不来吃了吧，平日盟主事情忙的时候是不来的。”
她一愣，才犹豫着说：“应该不会来了。”
平日唐玉念事忙，很少有吃饭的空隙，只多晚上处理完事务来陪她片刻，也总是面容疲惫着。
他没有显赫身世、家学渊源，只有武功，但江湖强者众多。他坐在这个盟主之位上，比寻常武林世家的人更不容易，要更加完美。
段竹想起山庄撞见他在房中独自疗伤，今日也忘了问他的伤情。
众人都以为唐玉念会如寻常一样，或许夜间抽空才来，却想不到，他晚饭时就来了。
段竹虽然惊讶，也不会连顿饭都不让他吃，这毕竟还是他的地方。她平时吃的少而朴素，要令人再做几道菜，被唐玉念制止。
他很随和地只多要了粥饭，不使人再生火起灶。
他感慨地说：“那时在白家学武，每日累得筋疲力尽，满心盼着吃饭的时间。与师兄弟们同桌，也只分到一些素菜，只是粥饭分量随便。”
段竹惆怅道：“你那时候很不容易。”
他不介意而笑，端起粥喝起来。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是，当时白会川作为白家尊贵的少主，又是百年不遇的武学奇才，只偶尔与他们一起练武吃饭，大部分时间，他是众星捧月地待在白家中心或外出游侠，除非他在外被神偷盯上，吃穿这种东西绝不缺少。
秦筝是他的未婚妻，亦出身富家，经常出入的是高雅厅堂，只偶尔路过学武堂之类的地方。他们底层弟子的不易，她也是后来才知道。
而唐玉念完全相反，他是倒霉蛋中的翘楚。虽然是本世界反派，年少时却到处被欺负。身世平凡，只因救了白家人才进了平负山庄，又因弱小饱受欺凌，成年后被白会川赏识人品，跟在他身旁才好一些。
虽然白家变故与他有关，然而白家出事后，他为秦筝也是奔波落魄、被人欺辱，眼见心爱的女子被迫嫁给别人，才彻底黑化，登顶反派巅峰。
倘若有个拯救反派男配剧本，他应当能当个男主角，挽救下不平的人生。
【可惜我还没开发这种额外功能。】
唐玉念正道：“有段时间我每天肚子都很饿，每天就拿出几文钱，饭后偷溜出去买几个馒头吃。有一回庄里有事要赶回来，我把馒头塞在怀里，边赶回来边偷偷吃，心想千万别被师兄们发现，结果最糟糕的，没遇到他们，却遇见你了。”
段竹筷子停住，看着他面露迷茫。唐玉念心知她不会记得，心里还是像被锥子刺了下。
他面上不在意地笑了笑：“当时天色很暗，你没认出我，只问我身上怎么传来一股馒头出炉的香气。我说我有急事，你哦了一声，让开路，我飞快地逃跑掉……还好你不记得了，我当时觉得丢人，心里烦闷了好久，大半个月不敢见你。”
段竹没在记忆中找到这段，对于秦筝而言，大概是像路边遇到的一片落叶般无所谓，转眼忘掉了。对于唐玉念而言，却是少年时一次铭心刻骨的窘迫相遇。
他虽然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脸上带着笑，却也是相识二十年以来第一次说这件事。
段竹没了吃饭的心情，被唐玉念笑问怎么了，她说：“我觉得很对不起你，这样很不公平。”
唐玉念也愣住，心绪如口中食物一样混乱。
他从未想过和她说这件窘迫的事，从前在白家，他恨不得她永远发觉不到；后来在这里，他对着她，也没有多少追忆的心思。但今天吃了这顿寡淡的饭菜，话至于此，莫名说了出来。
他如今已地位尊崇，远胜当年所有人，可在她面前，好像还是当年那个捂着馒头逃脱的少年。
倘若她知道会如何呢？唐玉念也想过，是漠然地尴尬，更可能是温柔地怜悯，如果是这些年依赖他的秦筝，甚至会想办法讨好……
但眼前的女子，却忐忑地说“很不公平”，一句话把他多年的防备都刺穿透了。
唐玉念缓缓咽下食物，也咽下心中酸涩，故作无事地安慰她：“都是从前的事了，都已经是年近四十的人，我怎么忽然说这些，你别多想。”
他为段竹夹菜，又说其他话转移她注意。
【攻略人物一：唐玉念。最高好感记录：90，目前好感记录：70。】
【噫，明明是他在诉苦，怎么变成你得好感度了？】
吃完饭，唐玉念又很闲地拉她散步。往日他懒得陪秦筝，这回换了段竹隐隐抗拒。但因为饭中那番剖心的话，他未察觉，反而满怀兴致。
他带段竹走在这座和往日白家宅院一模一样的园子中，偶尔走到某处，和她讲起当年他在这里见过她的记忆。
已经过了二十年，他对这些还是如数家珍。
明明住在这里的几年，有大把的时间，他却从没和“秦筝”讲过。
段竹想，看来他也隐隐有所感觉。
而这些往事，她几乎都想不起来。他也不介意，只是格外温柔，一点也看不出在外那副威严的样子。
两人驻足池边，他说：“我建这个园子，和往日白家宅子一模一样，你知道为什么吗？”
段竹摇摇头，这也是她一直的疑惑。
他轻揽住她肩膀，说：“小筝，我知道你很想念从前在白家的生活，你在那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可人生还长，我希望以后是在这座园子里，每一处的回忆都是我带给你的，我会让你忘掉那些……”
段竹怔了一会儿，为他的想法惊讶。他心中对白家的执念那么深，嫉妒也那么强，甚至连她脑海中的记忆都要取代。
唐玉念看她眼中泛起波澜，神色不像顺从，心中生出不安。
段竹摇头道：“我不能。”
唐玉念神色变了。
她有些为难地说：“玉念，其实，你并不那么喜欢我。你只是放不下过去的事，放不下……”
“不。”唐玉念飞快打断要从她口中说出的名字。
他渐生沉怒，是这些年居于人上的积威。对他而言，质疑他的武功、人品，都不至于慌张，但她亲口质疑他的感情，他坚持了这么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