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钓系军师不想嫁人
“谢殊今晚离城, 你要不要走？”
段竹坐在案前看书，从这回声音不再飘渺，而靠近屋中一扇窗户。她打开一线, 看到叶新的身影。
他穿着寻常的士兵衣服，怀里抱着长刀。冬日也常常有人带面罩防寒，看起来并不出奇。
段竹邀他进来取暖, 被叶新拒绝。她说：“可开着窗户我会冷，不开窗户, 我说话声音就要大。”
她眉眼含笑, 在橙黄烛光下如铺了一层光雾。而她想要别人做的事, 大都能够如愿。
这些天，叶新已经明白这个道理，甚至不假思索地顺从。
他翻窗进来, 身手利落极了。到了屋中，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
他习惯于在暗处打量审视房屋构造和用处，而鲜少要这样正经地站着, 等主人和他进行不知缘由的寒暄。即使任务需要进到温暖的屋子里, 也都是从梁上窗外闯下来, 用最高效直接的办法，截断、拿取或刺杀。
段竹察觉到他的不安，拉他坐到一旁榻上。
叶新更像是未经历过一样，警惕而硬邦邦的。
段竹灿然一笑，并不说破, 端来茶水, 问他最近打探的详细。
说起熟悉的事，叶新轻松一些，对她也无可隐瞒。他混入城中多日, 探听到谢殊今晚出发的消息，还想带她离开这里。
段竹问：“这还是报恩？”
他点点头。
“那你猜我会不会和你走？”
他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段竹狡黠地笑了。两人对此事心知肚明，不再多说。
他已有些懂她想法，直问：“那你要做什么？”
她眼眸中流露认可之色，仿佛两人有了一种不必说出的默契约定。一阵如烛光的暖意从他心口升起，传向四肢。
段竹收起嬉笑，抓住他手臂道：“这两日谢殊离开，战局要有大变。谢殊的人不足够信我，还要你助我。”
……
第二日一早果真弥漫起雾，天象一片白茫茫。段竹在院中走了几圈，服侍她的妇女也给她搭上厚披风。
门外进来潘业随从，说是安排仆人来，竟然是叶还云多年的随从韦长。原来那天分离后他就被谢殊抓了回来。
这次被放回来，显然也是谢殊命令。
——他不怕她逃走？难道是希望她在这种乱糟糟的时候走掉？
韦长也和叶新一样，说今天城中混乱事忙，劝她趁机逃走。
段竹只让他去休息，听着前方传来的战场声音，她走到院门外，来往士兵百姓无暇看她，都灰头土脸、步履匆匆，还有人身上伤口血迹未干。
【检测到十米范围内有剧情人物。】
潘业不是来找段竹，而是其他事，焦急步行间看到四处景物也愣了——他竟然无意间走到段竹屋子附近，难道是想来向她询问吗？
他往院门走，便见一道白影驻足门边，仿佛在等着他。
段竹微笑问：“先生为何愁眉不展？”
潘业心里一松，低声说：“人力衰微，有愧侯爷所托。”简而言之，就是守城人手少，显露疲态，有些坚持不住了。
西戎军队原本就数倍占优。这回谢殊带走大部分精锐人马，必然会引起战力不足。原剧情中，因为是殊死一搏，众人反倒没那么多顾忌，能坚持一日是一日。
段竹手里掐着只半枯的树叶翻转，问他谢殊的路线、约定、暗号……旁边将领听了大怒，以为她窥探机密，原本就不满潘业和这等人来往，大掌就要推过来，忽然被一个守卫似的小兵拦住。
这小兵低头沉默不语，手法巧妙，竟然一招挡住他，将领正要发怒，段竹轻轻一笑，清脆声音引去众人注意力。
段竹说：“谢侯出发已有五个时辰，眼下正是他在后方之机。至多再坚持不过五个时辰……但是，几位连这都觉疲惫，难道只想让谢侯护着你们吗？”
将领大怒否认，潘业脸色都不好看。
她继续道：“况且，如果谢殊未能成功，或是战场遇困，需要救援，几位连守城都难，凑不出百人之队，只能看着统帅死在敌营啦。”
潘业想了想道：“姑娘所说，是破釜沉舟？”
段竹点头道：“谢殊是去取胜的，不如和众将领直言原由，待几个时辰后，谢侯大胜回来，他们就大战得胜、论功行赏，以激奋人心。”
潘业茅塞顿开，这方法贵在奇险，他们作为局内之人是不敢想。
那将领问：“可会不会令人反生怠惰？”
段竹道：“不会，因为你们还要抽出百人精锐成一队，余下的人只有拼命。”
这下潘业也惊愕了：“抽出这百人做什么？”
段竹笑容收起来，道：“倘若谢殊被西戎大军围困，草原山壑复杂，此时也该是营救出发之时了。”
正应她的话，谢殊扬马朝归城的道上奔驰，身边护卫提着西戎皇子和大将的两颗脑袋，他心涌豪情，忽然背后一寒，紧紧躲过，小腹右侧剧痛，一柄□□刺进来。
“乱臣贼子，岂能叫你谋逆皇命！”
他难以置信，下手之人竟然是他最欣赏的沈将军。
这时队伍也分成两队对峙，一是跟着谢殊的贴身护卫，一是沈将军手下。
由于沈将军的暗中算计，谢殊毫无防备，队伍中他的人远远少于沈将军的人。
两方打起来，谢殊连开口询问的空档都没有，节节败退，匆忙间与几个士兵逃到旁边山原中。
冬日山岭光秃秃的，沟壑横纵，难以行路，为保护谢殊，跟随士兵都是拿身体给他挡箭挡刀，一个个倒下去。
二十人被追杀逃命，很快只剩不足十人。
谢殊脸上满是灰尘血迹，伤口失血，口中也几乎恨得咬出血。
他恨自己识人不清，恨遭到背叛，他总是遭到这种背叛，因为谢奉，因为所谓皇命……
直逃得失了方位，身边只剩下四人，谢殊伤口止不住血，整个人失力，由护卫拖着走。又一个追兵大喊着杀过来，谢殊只听沉闷几声，身旁护卫也从失去力气，缓缓从他倒下去。
他眼中涌出热泪，反而生出力气，抓紧掉落的刀，大吼一声站起来。
一阵强健马蹄声传来，他心生愤怒，抽刀往后砍，被一个不强的刀力挡开。
他撑刀而立，坐在马上之人，白披风下露出鹅黄袍子，鬓发乌黑，面色苍白，一双眼睛是他心里梦里想过无数次的明亮。
一柄长剑一端在她的手中，另一端伸到他面前。
冷剑乌黑，她手指如雪，天地在荒芜间都失了颜色。
他是将死还是已死，能看见她？
她清声说：“谢殊，我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