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钓系军师不想嫁人

一年多后, 叶还云又见到谢殊，两人都长变不少。谢殊有些生疏地朝她点点头，叶还云与他微笑寒暄。

他已初有日后的冷峻内敛, 使叶还云稍感郑重。

但等他从箱子里的盒子中，拿出一个放了大半个月路程的变样糖人出来，她哭笑不得, 在谢殊的劝阻下，咬着吃了。

谢殊脸上抑制不住地流露喜意。

其实叶还云早把这事忘了。她那时想, 谢世子是个守诺的君子。又想, 京城的糖人看着花哨, 到嘴里也只是糖浆味儿。

……

段竹醒来时，时间已经不算早，但四处白雾笼罩, 天色阴沉，远处城墙在雾中若隐若现。

段竹迈了一步出去，走到院子中, 守卫也没阻拦, 看来谢殊效率很快, 答应她昨晚的话已经吩咐下来了；尽管他走时还是一副再也不想见她的模样。

段竹难得嗅到新鲜空气，在院中缓缓走了几圈，深沉地望了各个方向。

【你在想早晨吃什么吧？】

段竹：“我看起来不像在规划这个城市的未来吗？”

【……】

忽然一阵喧杂传来，还有砰砰的撞门声和不满的喊骂，隐隐夹杂着叶还云的名字。

门外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 守卫恫吓驱赶, 他们却都不肯离开，朝内大叫。

“里面是不是那个该去和亲的女人？”

“就是这个祸水引来战争，害我丈夫被石头砸死！”

“凭什么她还住在这里, 每天烧炭吃肉。侯爷徇私！”

石头、烂菜随之砸进来。守卫勉强关门，但声音还不断钻进。

城中百姓已被迁到城南居住，但他们一听到罪魁祸首被谢侯藏在这里，住的很安稳，也不顾什么命令，义愤填膺，气冲冲聚集着过来。

段竹看着门缝里涌动的人影，走过去说：“把门打开。”

守卫还犹豫，她伸手自己打开门，往外走近到众人面前。接着脸上身上被洒了一片黄土，她望过去，一个不足腰高的小孩仇恨地瞪着她，守卫要抓他，被段竹阻止。

她望向众人：“各位乡亲，谢侯留下我有他的用意，这城不会破，你们的住处还在这里。杀了你们亲人的是西戎外族，那些在城下虎视眈眈的敌军，我们定有手刃他们的一日。”

有一人扔了石头道：“就是你做的，装什么假仁义。要不是你毁了和亲，他们怎么会打过来？”

“边陲向来多战事，难道要常年缩在城中抵御？以敌人的倦怠求来一时安稳？”她声音铿锵，使人不由愣住：“天地有道、将士同心，我叶还云，从不放过敌人。”

众人被她的气势震慑，不禁动摇。

忽一人喊道：“娼妓之子，无君无父！祸国造孽！你还狡辩？”

潘业赶来时正听见这句，见段竹神色莫名，心头一跳，连忙安抚众人。这些百姓都认识他，渐渐答应走了，只嘴里还不依不饶。

待人走完，段竹似笑非笑道：“潘先生救我两次，要多谢你了。”

潘业有些羞惭；他之前是故意利用她，没想到会引起民愤，指使百姓欺辱一女子，实显得卑鄙。

两人走进院中，他令侍从拿出一个棋盘，铺在树下桌上。

段竹笑起来：“劳烦先生亲自来送。”

谢殊今天吩咐，潘业还不明所以，眼下见段竹悠然自得的神情，就知道侯爷又是对她心软纵容。

他带着几分嘲讽说：“姑娘所要，业不敢不急。”

却迟迟不闻段竹反驳，潘业抬头看，她眼眸微垂，面上无笑，苍白脸色流露几分沉郁低落，仿佛被他的话伤到。

平日总从容掌控的人，忽然流露出的脆弱更加惹人怜惜。

潘业心口仿佛被什么一敲，生出种古怪的柔软酸涩。

段竹倏尔又笑起来，冲他眨眨眼。

他神色一滞，知道被她戏弄，心里暗恼告诫自己：眼前人可不是普通女子，最会蛊惑人！

段竹说：“先生是不是想，我造成了这么大的祸事，方才面对受难的百姓，怎么一点愧疚都没有？”

不待潘业回应，她自说道：“我如何应对自有原因。不过，别人尚可骂我作恶，谢侯之人不该多谢我？”

潘业正要反驳。段竹声音欢悦如树上的鸟，说的却是：“这一回若守住城，安城附近便尽入谢殊囊中，更重要的是，能催促谢殊彻底叛变谢奉……你们不是早就为他谋划着起事入京、取而代之？”

被她说破暗中的心思计划，潘业几乎肺腑冰凉，掩不住地惊诧。

而她神色平常，仿佛一点都不担忧，更使他疑心段竹是不是已有应对之法了。

段竹摆着棋子说：“谢殊身边贤才能士众多，我这回来和亲，你们难道真的相信？”

潘业被她戳破，无话可说。当日和亲旨意下来后，谢殊的几个心腹猜到是皇帝的诡策，打算将计就计，一除掉叶还云对谢殊的影响，二占城池、人心，最重要的是，让谢殊早日从愚忠中醒悟。

故而叶还云破坏和亲，他们没刻意阻拦，并不比她光明正大，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然而安城之行，比他所想还艰险，效果却没那么好：至少眼前人还悠悠然在下棋。

潘业忽觉身侧佩剑滚烫欲动，倘若拔剑杀了她，这一切不确定之事就都立时消散，就算被谢侯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