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普通首次接到电视台年度企划的音乐导演压力是很大的,组建团队就是不小的压力，跟导演组掐预算，再根据预算去找合作的作曲家,词人，和配合的乐队，再到歌手，更苦恼。这需要庞大的人脉积累,要不然找不到合作者不说,勉强找到了总导演不满意还是问题。
问题多多的项目到赵乐菱手上就啥问题都没有了，从她接第一个项目到现在,她都没有碰到过缺合作者的问题，倒是经常发生想合作的人太多，她得考虑要怎么拒绝对方才不得罪人。
音乐导演会碰到的预算,在别人那是大麻烦，要跟制作组撕逼的，在赵乐菱这边也不成问题。配乐在作曲和乐队上花的钱最多，作曲她自己能搞定，乐队她合作的可多了,不缺人。
崔成范一开始有担心过她在预算上会被卡,特地打了个电话去问赵乐菱,她预估的预算是多少，听完她的数字后,安静片刻，跟她讲，“加三倍。”
“啥？”
“你现在报的数字乘以三。”
没理解对方什么意思的赵乐菱卡壳，崔成范以为她胆子小，不敢,就说，“MBC的年度项目，你这个数字绝对不算高，而且，你为什么能把预算压那么低啊？这价格我三首歌都做不出来，你至少要十五首以上吧？你找谁合作那么便宜？”
“曲都是我自己出啊，导演要二十到二十五首曲子，我打算写三十首留着备用，曲的价钱就是我的价钱。”赵乐菱逐条给前辈讲她为啥能把预算压那么低。
“乐团定的是‘向日葵’，他们经理人您不是也知道么，很好说话的，给我都是友情价，报价很低的。歌手的话，随便吧，白智英姐姐说她免费，很多歌手都跟我说免费。混音、制作都是我啊，也就找词人贵一点，但OST没几首需要词的，更多是曲。”
赵乐菱也没觉得自己把价格压的有多低，“我们主要分的是歌曲版权，等原声专辑发售我们拿的钱才算多，单算作曲，钱不也就那些么。”
“.....你合约金要低了。”崔成范有点被后辈打击到，“在贤（向日葵乐团经理人）为什么给你友情价？他每次都给我最高价！”
眼神飘忽一瞬的赵乐菱不知道要咋说，“可能是我答应那哥做他们巡回演出的后备指挥？免费的。”
“你什么时候又要去干指挥了？”崔成范这么感觉，“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成天都在干什么，又弄什么指挥？”
干笑的赵乐菱选择岔开话题，“那什么，我真的要翻倍的报预算？”
“翻！四倍！”
“刚才还三倍呢.....”
“他们不得还价啊！”
“哦。”
报价要翻翻，赵乐菱被迫‘做假|账’，得在报价表里逐条写明她为什么要那么多钱啊。为此她特地跑去军营跟郑在日见了一面，就想学习假|账怎么做。
郑在日告诉她的是真账应该怎么做，正常做预算，就是能做到赵乐菱原有价格的两倍以上，三倍虽然没到，但也没差多少了。尤其这次还是MBC年度项目，团队应该不缺预算，往四倍的价格报留着导演组还价的空间，很合理。
不合理的是赵乐菱把预算压的太低了，这换成其他音乐导演不止没钱赚还得贴钱的！不是所有音乐导演都是自己作曲，更多是找几个作曲家配合，时间不够。好的作曲家是很贵的，赵乐菱一个人包了所有曲才能那么便宜。
“时间为什么不够？”赵乐菱没听懂。
郑在日一句话冲过去，“你以为谁都是你，一个小时出一首曲？！！”
很需要灵感才能工作的作曲家对作曲机器很不高兴，“立刻给我消失！看到你就讨厌！”
迅速消失的赵讨厌，带着新的报价单找到总导演，给出去的时候心里颇为心虚，没干过‘违法’的事，有点慌。
李炳勋看到报价单倒是没觉得太贵或者怎么样，他就很单纯的想压价，“这个价格有点高啊，不能压一压？”
同样觉得高的赵乐菱只笑不说话，怕自己暴露。
“砍半。”
“砍半？”
咳嗽一声的李炳勋敲了敲报价表，“我知道砍半有点过，可你这个价格确实太高了。”
“砍半的话....”
“三分之二？”
“好的。”
李炳勋看着赵乐菱，赵乐菱看着他。前者眼神狐疑，后者忽闪着大眼睛装无辜。边上的副导演盯着音乐导演，直接就是质疑，看的音乐导演默默低头。
制作人在眼神交流中出声，“砍半....”
“讲好的三分之二！”音乐导演不乐意了。
总导演怀疑自己被小朋友套路了，“你行啊赵乐菱，钱我给，效果要是出不来.....”
“妥了！”赵乐菱双手上供签字笔，给钱吧。
钱呢，分三期给。头款就给了砍半的数字，等曲都出来导演满意了，要录的时候再给第二笔，项目结束结尾款。
赵乐菱非常满意，她相当于头期款就拿到了整个项目的资金，关键是曲都是她出，她预算特别足。
音乐导演乐颠颠的走了，总导演一个电话打给老朋友，“赵乐菱今天跟我要报价了，你想不想知道数字多少？”
“多少？”崔成范装不知道，听到他说的数字后，详装惊讶，“你们制作费看来很有限啊，果然电视剧就是没得玩，这点钱我给电影配两首都不够。”
“你滚~”李炳勋才不上他的套，“你实话告诉我，赵乐菱实价是多少，你肯定提前问过。”
崔成范‘呵呵’一声，“你别告诉我，这点预算你都给不起。”
“你可听好了，别说我没告诉你，CJ在弄一个什么新人计划，培养新人导演的，今年少说有十部电影的额度。赵乐菱如果真的很能压缩成本，你可以去帮她谈承包，CJ一定愿意谈。”李炳勋丢出个鱼饵，再问一遍，“赵乐菱能把预算压多低？”
“瞎说什么呢，我们孩子很老实的，该多少多少。”崔成范打着哈哈，“我还有事，挂了啊。”
突兀被挂电话的李炳勋笑骂了一句老狐狸，制作人探头过来问实价多少，导演斜了制作人一眼，“她很便宜了，别挑了。”
很便宜的赵乐菱接到了崔成范的电话，说是CJ在搞新人导演扶植计划，这种项目制作费都不高，新人导演能一部片子出头的概率同样不高。业内稍有名气的音乐人他们都请不起，但赵乐菱可以去试试。
“如果不跟‘向日葵’合作，找个二流乃至于三流的乐团，你自己出曲，找更便宜的词人，你的报价能压的更低。”崔成范让她好好考虑一下，“所有的大导都是从小导演起来的，你们能合作第一部就能有第二部，你如果能陪着一个导演成长，对你的好处就不单单是钱的事了。”
赵乐菱有点心动，可，“我现在就找CJ的人对接？”她手上还有项目呢。
“谁让你找他们对接，上赶子不是买卖。我是告诉你有这回事，你要是有兴趣，我帮你盯着，到时候让他们去找你，不比你找上门求合作强。”崔成范让小孩子别着急，好饭不怕晚。
并没有着急的赵乐菱想说不是你跟我讲的么，但说了估计对方会生气，就老实的应了声。
之后呢？之后继续给电视剧写谱啊。
赵乐菱出曲很快，按照郑在日的说法是，你就是个作曲机器。拿到预算不到一个礼拜，她就出了三十首小样去给导演挑，原本是想让导演从三十首里挑二十首满意的，最惨的是都不满意要再来。
按照赵乐菱以往跟导演合作的经验，甲方都很会给她找事。幸运的是，李炳勋是真的很喜欢她的曲，喜欢到没办法在三十首里选十首曲废弃，为此单独搞了个内部投票，准备听大家的意见。
投票当然是能投出票数最高的前二十名，可选那首作为主题曲，导演组掐起来了，分三派，为三首曲子掐。
总导演？总导演觉得都很不错，选择障碍。
这个团队是赵乐菱迄今为止合作过的甲方里，最愉快的一次。不止是团队的氛围好，也不止是因为大家都喜欢她的音乐，更多是所有人都真的把她当音乐导演，她在音乐上有绝对的话语权。
三派人马掐到最后，选择困难的李炳勋问赵乐菱的意见，并且在她试探的说出那首歌更适合后，干脆拍板，就这首了。
这一刻是赵乐菱最开心的时候，一直开心到她开始找歌手。
想要跟赵乐菱合作的歌手之多，让赵乐菱手上有个专门的歌手联络本，小样过了，她正在跟乐团录音的时候，都没等她去找歌手，就有N多歌手来找她。
打头的就是白智英，这姐姐一直想让她给她做整张专辑，但赵乐菱答应了把‘人生的第一张专辑’给朴哮信，他们也真的在做了。
被追问到头秃的时候，赵乐菱有跟白智英说过，如果你有耐心等，等我跟朴哮信的专辑结束，我们能合作。姐姐表示她愿意等，但转头就去找别的制作人了，新专辑还是要发的。
为此赵乐菱很怀疑她变成了个备胎，但换个角度貌似她也把白智英变成了‘备胎’，那还是算了吧。不过专辑合作不了，不代表不能合作OST么，之前他们合作的OST还获奖了呢。
打电话过来的白智英以免费演唱再加第一个打过来抢占先机的好处，让赵乐菱直接就同意了。接下来她的电话就没停过，接下来就是赵乐菱得从N多歌手中选出想合作的人。
这其中还有爱豆，赵乐菱果断拒绝了，一点犹豫都没有，哪怕对方其实声音条件很好，但她再也不想跟爱豆合作了。
赵乐菱听过所有给她打电话的歌手的歌，能准确的判断他们的声音条件，定下两位女歌手就直接录了。其他人就只能抱歉，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女歌手们都很好搞定，男歌手不太好搞。男歌手不是赵乐菱选的，导演指定曹成右唱。
曹成右又出幺蛾子，他想以角色感情去表达那首歌，但他怎么录都觉得不满意。赵乐菱很想吐槽他，根本没区别，都是你的声音，可演员非得说情感传达不对。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第一次跟你合作的时候，背后偷偷骂你是讨厌的甲方？”赵乐菱现在是当面怼他，“我是制作人，你得听我的！”
“我又没说你不是制作人，但角色是我在演，歌也是我在唱，我更清楚的我感情传达有没有到位。”曹成右回怼了她一句，“要说甲方你现在是甲方，你快变成讨人厌的甲方了。”
赵乐菱差点给气笑了，“我再跟你重复一遍，不管你是否在表演，你的声音条件是不变的你明白吗？你讲台词可能有抑扬顿挫，但唱歌用的就是你的喉咙，它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懂不懂！”
“我不跟你讲，你都不懂表演。”
“你还不懂音乐呢！！！”
不懂音乐的音乐剧演员坚定的认为自己需要找到角色的感觉再去演唱，不懂表演的音乐导演每分钟都想要掐死他，成天给我搞事！
给男演员录歌录的头都疼的赵乐菱给另一个懂表演的演员打电话，询问刘垭仁你们这帮演员追求的角色的歌声是个什么意思？玩玄学啊？刘垭仁让她重头说，他没听懂。
重头说的赵乐菱疯狂吐槽曹成右破事太多，刘垭仁听完却有不同的想法，同时告诉音乐导演，演员想要找到角色的状态去演唱属于角色的歌，这是演员想要做到最好啊，音乐导演不是应该支持吗？总不能随便糊弄吧？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赵乐菱有点怀疑人生，“我确实搞不明白你们所谓的角色状态在表达什么，但我非常清楚你的声音状态，那是恒定不变的，除非你们出了重大意外伤了嗓子，这跟唱歌方法没有一毛钱关系，纯粹的声音条件，那是不可能改变的！”
刘垭仁想了想，“我确实不知道你所谓不变的声音条件在说什么，但你需要理解，前辈得找到属于角色的感情，他得沉浸于角色以角色的身份演唱，他才会让自己满意。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要求自己的。”
音乐人跟演员聊不下去了，海妖准备回去叠BUFF，直接碾压一直哔哔的演员。
“这个表情啊~”曹成右冲她假笑，“看来你去找的求助对象，没有帮到你多少。”
赵乐菱不想跟他废话，“你听好了，仔细听，听听这是不是你要的。”
海妖摘下耳机，红唇轻启，出口的是男人的声音，男歌手，男演员，男音乐剧演员的声音。
相隔不到两米，还是在密闭性非常好的录音间里直面海妖歌声冲击的人类，仅仅一个呼吸的刹那就被拉进了海妖的世界里，他甚至都没工夫去惊讶对方为什么能唱出男声。
海妖的世界是‘白光炫’的医生，这是专门为他创造的歌曲。这位在朝鲜历史上首位外科医生，从低贱的马医升到御医之位，一生经历太多波折和苦难，但一直坚持治病救人。
这个人的世界很强大，始终坚持着不被外人所理解的道路，这个人也很脆弱。他不怕被生人误解，但他会被所爱之人伤害。
这个人胸中有山海，这个人是曹成右一直追寻的白光炫。
歌声停下，赵乐菱重新戴上耳机，再拿着纸巾盒怼到泪流满面的曹成右身前，低头俯视还没回神的演员，“这是你要的吗？你要的白光炫。”
哑着嗓子开口的曹成右呆呆的说，“比我要的更好。”
“曹成右，你永远追寻不到那位白大人，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TM才是制作人！”赵乐菱一纸巾盒给他头都打歪，“给老子进棚！你怎么唱我说了算！”让你跟我哔哔！你再哔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