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听响
卫树林看着卫平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孙子看着也挺好的，但心里有个坎，可如果对他不好, 又对他不公平, 这就是造孽啊。
“你一天到晚不干好事。”
卫成手里还拿着打回来的酱油，用手指着自己, 一脸无辜。
“爹，这关我啥事啊，也不是我干的啊。”
卫树林摆摆手, “你一边去吧。”
卫平安站在一边多少有些局促。
傅言跟他不熟悉，傅选是跟他年纪还稍微接近一些, 但同样的几乎没交流。
傅寻跟卫盛安还在屋子里说高考报志愿的事情。
“你打算是在留在首都吗？”
傅寻点头，“我上我爹的学校。”
卫盛安今天是这么多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那种实现梦想的快乐, 听到他的话竖起来一个大拇指。
“还是你厉害，不过我觉得对于你来说应该很轻松。”
傅寻从来不说大话，他说能做到就是能做到，跟别的没有什么关系。
“这都是应该的。”自己就喜欢学习, 而且家里爹娘也都有给他提供学业上的支持，考不上才是失败。“那你呢？”
卫盛安没有跟傅寻一样的大志向，“我想读师范, 以后当个老师, 工作稳定，能照顾家里，就不错了。”
傅寻点点头, 是的, 每个人的梦想都不一样, 也不必强求，更不用求同。
傅选看看站在一旁的卫平安，“姐，他来了。”
傅言知道那是大舅妈家的，但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造成了一个不好的结果。
“平安，你过来。”冲他招招手。
卫平安看看傅言，然后乖巧的走过去。
“傅言姐姐。”
傅选哎了一声，“这是我姐，你叫那么好听干什么。”这年头还有人抢姐的。
傅言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脑门，“你闭嘴。”
傅选噘嘴哼了下。
卫平安有些紧张。
傅言伸手递给他两瓣蒜，“会剥吗？一起剥吧，一会就能吃饭。”
卫平安点点头，他都会的，坐在小板凳上，特别的乖。
傅选看看他，“姐，你喜欢他还是我。”心里很是不服气。
傅言深吸一口气，“你多大他多大，你怎么还跟小朋友过不去，是想挨揍了吧。”
卫平安笑笑，“傅选哥。”
傅选被叫了一声哥，浑身不舒服。“停，你可不要叫我哥，你哥在哪里呢。”一叫自己哥，自己就容易心软，男子汉大丈夫，他才不会心软呢。
傅寻跟卫盛安说这话从屋子里出来，然后就看到他们几个凑在一起。
卫盛安也看到他。
“你怎么过来了？你自己来的？”
卫平安看见他大哥过来，赶紧就站了起来，“哥，是爹娘跟我一起来的，在门口他们回去了。”
卫盛安已经长大了，小时候的事情他也并不那么在乎，对于这个弟弟，他的感情也很复杂，但很清楚没有怨恨，毕竟弟弟没有什么错误。
“好，那你在这里好好玩吧，一会就能吃饭。”
卫平安很喜欢他哥的，也很听话，一听到这话，就知道他哥没有烦，这就很好了。
“哥，希望你能考上大学。”
卫盛安抿嘴笑笑，“会的。”
卫成把酱油送进厨房里，把刚刚的事情在厨房里交代了一下。
陈淑梅心情很复杂，她对平安没意见，但对那对夫妻很有意见。
“来就来吧，待着一会吃饭，但是他们俩今天肯定不能来。”日子看着是过的快，但中间吃过的苦跟受过的罪过的可不快，心里还是不放心，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眼，瞅着相处的很好。
“你还别说，傅言是个特别好的孩子。”看着脾气很软，但心底里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处理事情也是很有方法，已经很好了。
豫中，卫延在食堂吃着米饭，然后打了一份菜，他现在就是等成绩下来，然后就可以停了工作，做好交接，收拾东西，回家过年，对，就是这么个流程，不过他也算是终于能上大学了，在他看来，考大学不费劲，但上大学非常费劲，毕竟到现在为止他连大学的门都没摸一下呢。
一个同事也打了饭菜过来，坐在他的对面。
“卫延，我看你这几天情绪都不是很高啊，是高考考的不理想，没事的，今年考不上，明年接着考。”
卫延吃了一口菜。
“我考的很好，只是想回家。”
那个同事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就这啊？回就回呗，你这马上就要是大学生，工作这边可以提前交接，赶紧回去。”
卫延想说回家有那么容易吗？你家里难道就没有什么严厉的家长吗？
“我命苦，我家里人不让我回去。”
同事一脸的惊讶，“你家里人对你不好吗？平时可看不出来，不过我记得你堂姐姐夫对你很不错啊 。”
卫延摇摇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不懂我。”
同事看他这样，也知道不好再问。
“那我也只能祝你保重了。”
首都这边一顿饭是吃的相当高兴热闹。
陈淑梅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过，家里一代比一代强，也都儿女双全，家庭美满，她就算是死了，也算是闭的上眼了。
卫延吃过饭没精打采的去寄了一封电报，不管咋的，他也要弄出点存在感，不然他觉得有些人肯定不会主动想起来他的。
晚上躺在床上，胳膊枕在头下面，仔细的想了很多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他好像又回到上辈子了。
病房里，他那一张长得非常好看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的躺在病房里，一动不动，旁边各种仪器。
是的，他长的就是好看，他那个不怎么靠谱的亲爹跟他亲妈长得都不错，他更是集合了两个人所有的优点。
门口进来一个戴着眼镜的人，这个是他爷爷？可他出车祸的时候，爷爷已经去世了啊？
跟进来的是他姐姐，傅温，还是一如既往，她长的很大气，说话的时候语气温柔坚定。
“他还是没反应吗？”
傅温抿抿嘴，“是，医生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傅则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你奶奶今天下午过来照顾她，你就不要在这里了，赶紧去工作。”
傅温是昨天出差回来，一回来就被通知卫宴住院了，她以为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跟人打架闹事，谁知道这一下子把自己还折腾进了医院里，而且现在情况还不乐观。
“爷爷，不用担心，即使他这一辈子醒不过来，我也会养他一辈子的。”
卫宴就这么看着，听着，心里是真的感动，他亲姐再怎么打他骂他，还是对他很好的，真是太感动了。
傅则坐在旁边，“不用，你的一辈子不能被他拖累了。”
卫宴？？？？？
他怎么就成一个拖累了，果不其然，爷爷还是他爷爷，即使他都这么可怜了，还是没一句好话。
傅温看看卫宴，“他就好不容易考上一个大学，人就这么飘，对他来说这件事情是个教训，醒来以后他也会吸取的，好好的上学。”
卫宴听着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他不过是出了车祸，就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谁能知道他有多倒霉。
傅则冷哼一声，“他要是醒过来，就让他跟着你表哥到部队里去，没一点脑子。”
卫宴正想看看他姐说啥，结果一下子就被吓醒了，摸摸脑门上，全是汗，他这个梦真的太真实了。
病房，爷爷，姐姐，对话都很真实，唯一不真实的是他爷爷那会已经不在了，唉，更别说他们嘴里说的奶奶，站起来的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了，缓缓神，肯定是这几天被高考折磨的，想太多就容易出事。
傅则收到卫延寄过来的电报，看了一眼内容就放下来了。
傅寻自己去学校里填报了志愿，学校里的老师其实对他都不熟悉，看到他填写的大学，也是有些惊讶。
“你就填报这一个吗？”
傅寻点点头。
“麻烦老师给我报上去就行。”
老师看了两眼，本着负责的态度，“你再多填两个，还有专业也可以多考虑一下别的学校。”
傅寻还是拒绝。
“我可以的。”就是可以考上的意思，他不是个说很多话来解释的人，能说到这个就已经用了耐心了。
老师叹了一口气，他提醒过了。
“那好。”
傅寻道谢之后才走。
老师看他走之后，又看看这个名字，总觉得很熟悉，又赶紧扒了一下子笔记本上面记载的特殊学生名单，不过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父母一栏介绍就是普通职工。
傅则的资料暂时是保密的。
分数是一般是先下到各个学校的，但也有一些状元会先登在报纸上，毕竟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届，也希望让大家看到恢复高考的决心，因为过去的那几年，大家对文化人的看法是很不好的。
傅寻也不了解流程，他以为会直接把通知书发到家里，被人找上门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因为他正在家里跟教育傅选。
傅选他们还没期末考试，但是单元测试数学又没及格。
傅寻就给他出了一套卷子，让他自己在家里写，结果两个小时过去，题目还只写了一半。
“傅选，如果你想拿着这套卷子让爹娘看，我也不介意帮忙再添油加醋。”
傅言在这个时候一般是不帮忙的，因为傅选值得。
傅选赶紧求饶。
“哥，大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就是刚刚回来还不熟悉流程。”
傅寻简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也不重要。
“今年是你初一的上半学期，你就这么糊弄，我告诉你，爹真的会揍你。”可不是说说而已。
傅选只是最近有些贪玩，但他还是会好好学习的。
“大哥，我保证期末考试一定会考好的。”说完可怜巴巴的瞅着他，竖起来一个指头，“真的，再帮我最后一次。”
傅寻点头嗯了一声，“你最好说话算话。”
傅选看他答应，点头如捣蒜。
“我一定会的。”
外面有人在敲门。
傅言看这么久的热闹，赶紧跑出去开门。
“你们找谁啊？”
老师不知道怎么捡了一个这么大的便宜，当时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傅寻居然就成了理科状元，这名号可真是响亮，第一届高考，本来就是要做一个好的引导，上面也是鼓励大力宣传的，结果这状元就偏偏落到他班里了。
“我是学校的老师，傅寻是住在这里吗？我们是来通知他好消息的。”
傅言哦了一声，“我大哥在家呢，你们进来吧。”说完冲着屋里喊了一声，“大哥，有老师来找你。”
傅寻从屋里出来。
“老师好。”
老师看着傅寻怎么看都觉得满意，想当初填志愿的时候，他还给人家提过意见，人家还是坚持自己的，这坚持好啊，应该坚持的。
“傅寻，这是你清华的通知书，你的成绩几乎满分，学校派我以代表，过来恭喜你。”
傅寻平静的接过来通知书，这在他的意料之内，“好，谢谢老师。”
傅选站在傅言的身边，看着他大哥手里的通知书，这个通知书，高兴是挺高兴的，但他好倒霉，知道最近就不贪玩了。
傅言很为她大哥骄傲。
老师看他也没有很惊喜，以为他还是年纪小，不知道这个状元是什么意思，瞅了瞅院子里，“你家长没在家？”
傅寻请他进去，“我爹娘都在上班。”
老师来的时候，是根据学生的登记表上找到的地址，当时就顾着高兴了，现在想想，地址科研所的家属院，这就通了，要说还是有底子的家庭。
“那老师就不打扰你了，不过后面还有报社想采访你，你看看你方便吗？”
傅寻摇摇头，他们家的情况特殊，他并不想很高调，而且在他看来，这也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毕竟只是一个考试而已，他爹娘为国家做了那么多的贡献，也没有炫耀过，他更是不配。
“老师，这就不用了，谢谢老师。”
老师觉得这孩子将来肯定大有作为，不简单，这么大的荣耀面前，都波澜不惊。
“好，那老师就先走了，希望你以后一切顺利。”
傅寻把老师送到家门口。
等到老师走了，傅选跟傅言就伸手抱着他。
“大哥，你真厉害，第一啊，那么多人呢，你真的考了第一。”
傅言觉得他大哥真的很厉害，她也要努力学习，考上大学。
傅寻一把推开傅选，“你赶紧进去写你的卷子去。”
傅选真是没想到，都这会了，他大哥还只是惦记着他写卷子，卷子上是有花吗？
“写就写呗。”
傅寻看他这个态度，“你还真的别忘记答应我的事情，期末考试考的不好，我会把这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爹娘，姥姥爷爷来了也救不了你，你知道的。”
傅选叹了一口气，他大哥，平时话都没这么多，只有训自己的时候，话一串串的。
状元揭晓，不到一天时间，傅寻的名字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毕竟是第一届的高考，很多人都在操心。
但报纸上也只有傅寻这一个名字，另外还有他写的一篇接近满分的作文。
傅熊建正在院子里下棋呢，就有个邻居拿着报纸过来，嚷嚷着让他请吃喜糖。
“我说老张，我家里可是人员都满了，不办喜事，你喜糖是暂时吃不上了。”
老张看他还啥都不知道呢。
“老傅，傅寻是你家孙子不？”
傅熊建下了一个子，点点头，“咋的了？”
老张拿着报纸到伸到他的面前，“还咋的了，你自己瞅瞅，首都的理科高考状元，傅寻，上面还有一篇作文，我寻思着得是你家那个吧，不然还是重名重姓的。”
傅熊建手里拿着的象棋都掉在了地上，他有些老花眼，从兜里掏出来眼睛盒子，手都在发抖，抖着戴上了眼睛，拿着报纸仔细瞅瞅，真的是傅寻的名字。
周围一起下棋的老大爷们也都凑一起看了起来。
“哎呦，老傅，真是你孙子吗？咋没听你说过啊。”
“我记得当年那个傅则学习就很好，后来还娶了一个大学生，这看来脑瓜子还遗传啊，状元真了不得。”
“是啊，老傅，你得请吃喜糖啊。”
……
这么多热闹议论起来，傅熊建真的是脑瓜子在翁翁的，傅寻没跟他说啊。
“那个，老伙计们，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去找我孙子问问，要真是的，喜糖肯定请，那得是最好的大白兔的。”说完就赶紧小跑着回家了。
这些一起下棋的老伙计们看着他那高兴的都快找不到北的样子，笑了起来。
“不过，这老傅真叫人羡慕，都是穷苦人出身，他儿子聪明，如今孙子更聪明，真厉害哦。”
“是啊，这福气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得的。”
……
傅熊建先跑回家里，他得拿坐公交的钱啊。
吕英看他慌慌忙忙的，哎呦一声，“你这干啥呢？拉开抽屉就翻。”
傅熊建把报纸递给她，“自己看。”
吕英觉得他又是故意的，自己也不识字啊，“瞅啥啊，你不会跟我说吗？”
傅熊建一着急忙慌的给忘记了，“上面，理科状元，傅寻。”
吕英虽然不识字，但她知道状元是啥啊，搁古代，戏文里不是说，状元那可是厉害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