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听不懂的音节，可我却明白祂的意思。

【毁灭】

祂如是呼唤着、渴望着、饥饿着。

重新回到怪物拥挤着的房间，原本没有任何意思的怪叫声，这次有志一同地振臂呼喊着——

【毁灭吧！】

我仍然只是冷漠不语地看着。

见我没有反应，怪物们如同分海般往我的两边和身后中涌去，突显出明亮光洁的镜子。

镜子里面是我，涂着高至颧骨的猩红口红的我，是流着血泪仍然大笑着的小丑。

【毁灭一切吧】

不行。

【为什么？】

我要保持自我。

【自我？？】小丑指指自己，【这种滑稽的自我？】

不是这样的，我不滑稽，这是忍辱负重、审时度势、能屈能伸……

小丑拿出一部地球的老式电视机：

在魔女师傅家里自己像个滑稽无赖似的坐在地上耍泼、

在城堡花园里被众人奚落嘲笑却像个智障一样微笑、

听到在城堡门口跟卫兵起争执时路过的女仆跟其他佣人嚼我的舌根时装聋作哑、

走在路上被几个跑过的贵族小孩子故意推到在地上，那天在茶话会上问她妈妈为什么我不开心还要笑的小孩子指着我说：“就是这个小丑，我妈妈说怎么欺负她都会笑！”

小丑小丑小丑小丑小丑小丑小丑小丑小丑小丑小丑小丑小丑小丑

无论怎么看里面的人都是小丑。

小丑的我说【杀了他们，毁灭一切】

杀了他们，我就不是小丑了吗？

只是一个被玩坏了的小丑而已。

【这个垃圾透顶的世界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有的，有一只自己都要饿死了还分食物给我、想让我活下来的小猫咪，有一个明明不了解我却对我伸出援手将家和衣服都无私分享给我的保健室老师，有一个明明就没有领工资也没有人命令却一直免费帮我补课、教授我知识的老师……

我数着，然后意外地发现竟然有超过一只手的数量。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直存钱想去吃的美食、想去买的漂亮衣服、想给小猫咪买的玩具，在这个世界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

如果为了大部分的垃圾而将珍贵的东西也一起破坏掉，我不也成为了那些有眼无珠、糟蹋美好东西的垃圾吗？

【厮杀、碾压、毁灭、弱肉强食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顺应它的人才能活得自在。】

<顺应世界啊>，我上一辈子已经这么做过了。按着世界的明规则潜规则、各种条条框框地活着。

但是我自在吗？

上一世的我就已经是个一直在微笑的小丑玩偶了。

明明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却为了配合氛围、不被排挤而跟着笑；

明明被开了过分的玩笑，要是不笑的话就会被说成开不起玩笑的人而排挤，最后还是笑了；

明明被强压了不是自己分内的工作和事情，因为对方是上级还是得笑着应下。

我顺应了上个世界的规则，接着又要顺应这个世界的规则吗？

<顺应>意味着被迫的屈服，我要按着这个糟糕透顶、厌恶至极的世界那一套来做吗？

【动手吧，毁灭一切，你有着毁灭的力量】

认可了弱小就是原罪、强者碾压弱者是理所当然的我，从被欺压者变成了欺凌者一方的我，终于不用再被欺负了。

只是变成了讨厌的自己之后我又要怎样向以前的我道歉呢？

以前有个叫“给未来自己的一封信”的活动，如果未来的自己也有“给过去自己的一封信”的话，我的信上一定写满《对不起》三个字。

长大后屈服现实的我对年幼怀着梦想的我说对不起

进入社会后躺平的我对以前努力拼搏的我说对不起

在地球难眠的夜晚，回忆起童年过往的时候，心里总是很难过地对回忆里的我不停地道歉。

现在一旦顺着膨胀的杀意开了头，我就再也无法回去平稳的生活了。

简单而温馨的家、平凡而幸福的生活，好不容易再次心生希望而描绘出来的愿景就要被我亲手毁了。

然后未来随意主宰他人生死、嗜杀成性的我要对这样的我怎样说对不起？

光是想想都快吐了。

我已经不想再跟自己说<对不起>了，所以我不会成为以毁灭和杀戮为嗜好的人。

但是这绝不意味着我就放弃使用武力了。

能够自在的人，只有成功捍卫自己的人，只有不是<顺应>而是<制服>世界的人。

能够改变世界的人，从来都只有不被世界改变的人。

【理智是枷锁，疯狂是解脱。】

那么我就将我的枷锁化成这个疯狂世界的缰绳，去勒紧它的脖子。

所谓的主角，就是要去主导世界、改变世界的人。

现在就让我告诉你们这个世界的第一规则——

得罪了女主角，神都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