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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我们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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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忠被三个美国大兵按住,一个抱他的腰,他回手一刺刀,他倒下仍是死死箍住,不松手,对面的两个美军来回用拳头砸,陈子忠脸上挨了两拳,鼻子歪到一边,还是拽住一名美国大兵的衣领,拽到怀里,咬掉了他的耳朵,另外一名美军反握军刀,汹汹而来,非要切下他的头不可。这时一名战士引爆了手雷,陈子忠面前的两名美军被捎上了天。抱住腰的美国大兵已经死透了,可还是不松手,他把军刀摸索在手里,割断了一条美国大兵的一条手臂这才脱身。

打了十年仗,第一次碰到这么惨烈的肉搏,陈子忠忽然想起了侯疯子,要是他在,一定大呼过瘾。

阵地被炮弹削成了尖,再砸成平地,再削成尖,葛胜就算铁打的屁股也坐不住了,呼哨一声带兵冲上去,正赶上美军上了阵地,他的兵先击毙落单的美军,再用刺刀把纠缠摔在一起双方士兵分开,这可不是心平气和的劝架,分开就是捅,用力转一圈,在美国大兵身上留下堵不住的血窟窿。

特遣队第一轮进攻失败了,阵地上的游击队战士所剩无几。阵地上到处都是尸体,战士们就往下扔,可下面的尸体更多,砌城墙似的叠的老高,有个战士就骂,说你们脑子都是糨糊,这不是给鬼子造工事吗,他拿着手雷就过去了,想把尸墙炸开,可他刚露头就被美军打了冷枪,栽倒在尸堆里。

筋疲力尽,战士们都躺在灰堆里喘粗气,嗓子都渴得冒烟,一壶水传来传去,人人都湿湿唇,最后还剩下大办壶。只有一个战士没喝,他举起沉甸甸的水壶说,你们多喝,我还有一壶,陈子忠在他身后看得真切,水壶被枪子掏了洞,沙子流水似的往外泻。他把水壶里装满了沙土。

个个都挂彩,有一个战士被跳弹打掉了门牙,打烂了舌头,一张嘴便能看见满嘴血。葛胜一动不能动了,他被手雷炸伤了,肚子炸开了,肠子随着呼吸蠕动,看得真真的。

葛胜被抬下去还在唱歌:“老子做了刨妇产,生出一堆甜瓜雷……”

右翼阵地没丢,可也没人了,左翼阵地还有人。

陈子忠躺在灰堆里喊:“老丁。”

丁儒刚躺在灰堆里应声:“还能勾火。”

丁儒刚疼得呲牙咧嘴:“老陈。”

子忠舔自己的血解渴:“喘气嘞。”

“咱这倔脾气呦。”

“嗷嗷地!”

电台收到的最后一封电报是团长发来的,团长说,游击队的任务完成的太漂亮啦。仗到这个份上,游击队战士,不管牺牲还是活的,人人是大功,人人有勋章。他要游击队撤出阵地,哪怕放走一些韩军,他认罚,枪毙他也不能打光了游击队的血本,他要活着的战士,要活的陈子忠,要活的尖刀连。

阵地上避无可避,很多战士死于最后一轮炮击。

胜利在即,特遣队发起进攻前炮兵阵地被志愿军突击队搞掉了,被围的韩军大部分被歼灭,其余的都举起双手投降,像长了一双长耳朵的兔子。史蒂文森不想做俘虏,鱼死也要弄个网破。

陈子忠被最后一轮炮击震瞎了眼睛,屏气聆听着,他跪在地上在灰土堆里找手雷,找武器,可什么也找不到,只听到美军冲锋的声音,听到一个又一个战士摇摇晃晃站起来,抱着手雷一次次把他们炸退。最后一个是丁儒刚,他拿着爆破筒跃下阵地,栽进敌群。七八名美军从他手里夺过爆破筒,想扔,这时爆破筒爆炸了,隔着三名美军,躺在地上的丁儒刚轻的像鹅毛,嗖地飞起来,坠在阵地上。他嘿嘿一笑,说,忙活半天就是不想让老子陪你们死?他晕倒时背后插着两把刺刀。

陈子忠听到四周传来急促脚步声,有人喊‘还有活的吗?’‘同志们,我们来支援你们了!’他双手在灰土堆里乱摸,找家伙,大骂:“娘的,学老子那套,想诈我,做梦!”

几个人围在陈子忠身边,检查他身上的伤,陈子忠的双拳毫无章法打出去,用脚踹,用头顶,只恨身上没留下最后一枚手雷。

有人认得他,喊他陈排长,是自家弟兄,是你的同志,你看清楚,有人伸手在陈子忠眼前晃,说他怕是看不见了。美国鬼子说汉语没那么流利,史蒂文森说话也有股大舌头味,陈子忠仍端着拳头,说你们是谁,哪个部队的?那人就说部队番号,说我是二营二连连长,来朝鲜之前咱们喝过酒,你那会说打完仗回家种地,你种的瓜个顶个尜尜甜。

“同志!”陈子忠浑身的气力似都散尽了,瘫在地上,说:“帮我打鬼子,抓那个史蒂文森,要活的。”

“放心吧,游击队还剩多少人?”

陈子忠怔了,他更想知道有多少战友活下来了,于是他开始点名。

悲壮凄凉的吼声在硝烟弥漫的阵地上空激荡:“葛胜!丁儒刚!苏浩然!何大力!…….”

没有人应声,连一声垂死的呻吟都没有。

陈子忠笑了,眼泪哗哗直流,他仍在点名:“吴小毛,青面兽,侯疯子,金大鑫,牛金宝……”

一声呼唤便激出增援战士们的一片泪花,那么多大名鼎鼎的战斗英雄,那么多铁血钢骨的好男儿,就这样走了,他们走的轰轰烈烈,顶天立地。

陈子忠把游击队所有指战员的名字都点了一遍,最后戳着自己的胸口说:“陈子忠……志愿军游击队第三分队,第二游击队分队的人都在这儿啦。”

陈子忠双手向四周一抹,他说的不仅是阵地,说的是整个朝鲜。

带着哭腔的悲号拔地而起:“同志们,跟我上,为战友报仇!”

葛胜又赌赢了,这一仗成为陈游击队在朝鲜的最后一仗。他们指挥的志愿军第二,第三游击分队离开大部队时共有398人,后又补充了87人,此战过后,共有6人生还,他们是陈子忠、葛胜、丁儒刚、苏浩然、赵君如、侯双喜。这6人除赵君如受了轻伤被陈子忠击晕,丢到远离阵地的地方,保护起来,其他人均是重伤。

野战医院从此多了一个爱点名爱发脾气的陈子忠。大夫和护士们从来没见过连级干部受伤竟然收到如此的重视,营长、团长、师长、军长,一级不落,就连志愿军司令部也派了专人慰问。他们带的礼物也很奇怪,常人探望伤

员也就是带着水果和罐头,可探望他的首长个个都拎着酒,白酒、啤酒、洋酒,还有成条的香烟。一名大首长在探望后指示野战医院院长:无论想什么办法也得治好这个人,这里条件不好,转到国内医院,国内医院治不到,我送他去苏联。

首长特批陈子忠可以在医院喝酒,几十位首长探望过后,病床下摆满了酒,护士们寻思,够他喝几个月的了,没想到不到三天酒瓶子就底朝天了。

喝酒的陈子忠不理人,把酒瓶子举过头顶,说干了,吴小毛,等我病好了,给你刻块石碑;来,金大宝,一班在侯疯子手里是好样的,在你手里也是好样的;再来,青面兽,你个狗东西到底叫个啥,给我托梦好不好,好不好哇?

每到夜里护士们便可以看到伤痕累累,眼前缠着纱布的陈子忠举杯邀英魂。

回国前陈子忠的眼睛好了,也能下床了,护士们每天提心吊胆地守着药库,即便这样他也总能偷到一两瓶酒精,就那么不兑水,空嘴喝。

病好了一大半,陈子忠自己转了病房,非要和丁儒刚、葛胜一个房间,说是猫在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就得住一个病房。葛胜内脏受伤喝不得酒,陈子忠就和丁儒刚喝,他们把各病房划拉了遍,找了十几瓶,要喝个痛快。

丁儒刚第一次在陈子忠喝酒时候没有瞪眼,第一陪他喝了个酩酊大醉。

陈子忠也醉了,抱着丁儒刚说:“咱们哥俩第一次喝的这么痛快,我早说了,回国去我家,在战场咱们用枪下酒,回去用我种的瓜下酒。”

丁儒刚说“好,好,好,美国鬼子的炮弹炸不死我,还怕你个烂西瓜?”

葛胜躺在床上哼哼:“我也吃瓜。”

陈子忠拿眼斜他:“滚你娘的蛋,不喝酒,没有瓜。”

临了陈子忠说:“老丁,这酒越喝越甜,我没喝够,也没跟你处够。咱们回国天天喝,顿顿喝,好不好?”

丁儒刚说:“醉笑陪公三万场,不用述离殇。”

躺下睡了,丁儒刚又说:“永别了,属于战争的,一切威风堂堂的大场面。”

陈子忠想不到第一次和丁儒刚酩酊大醉竟会成为最后一次。丁儒刚提前出院,去战俘营看望特遣队的俘虏,特遣队大部被歼灭,帕特里奇顽抗时被当场击毙,史蒂文森受伤被俘,史蒂文森至今躺在医院,一言不发。

丁儒刚想了解特遣队的战术战法,到战俘营时战俘正赶上午饭,一名战士陪着丁儒刚在食堂转了一圈,恰好看到了弗里曼。弗里曼回到朝鲜北方的战俘营后患上了严重的战争恐惧症和狂躁症,最近几天病情缓解,得以准许在食堂进餐。丁儒刚上前大大方方伸出手,说战争结束了,握个手吧。弗里曼看着他,病情忽然就发作了,窜起来,用叉子刺穿了他的喉咙,战俘们的饭盒里溅满了猩红滚烫的血。

陈子忠得到这个消息,哇哇哭了大半天,他说日本鬼子败了往自己肚子里插刀,美国鬼子败了往别人嘴里插刀。

停战那天,中美双方在各自的阵地向天鸣枪,倾泻剩余的弹药,一时间天地变色,如同万雷齐鸣。史蒂文森抱着弗里曼的骨灰盒泪水长流,弗里曼说的没错,他的最后一个战友也战死了,战争结束了,他却变成了孤家寡人。

陈子忠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回国后很多部队,地方单位邀请他做报告,可他只做了一次报告,他自己宁愿借酒思念战友,也不会清醒着述说那些事。

那次报告,陈子忠没有哭,可台下的人哭成一片,他说:“在朝鲜我们爬冰卧雪、吃炒面、啃土豆、穿单衣,用的是缴获的武器。我不苦,我的战友就在身边,看得见,摸得着,现在回国了,吃的好却睡不着,到处是荣誉鲜花,我却像吃了苦菜根。我的战友都走了,只能在梦里看他们,跟他们唠嗑,我是农民,我宁愿没有这场战争,做一辈子农民,种一地瓜,让我们的战友吃的笑逐颜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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