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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蚊蝇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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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老子的碉堡!”陈子忠黑着脸唬他,他舍不得一股烟炸掉修建了几个月的工事。

稍有犹豫,帕特里奇已带着美军退回第二道战壕,马不停蹄扑向陈子忠。前有阻击,后有追兵,雄心勃勃的帕特里奇悔青了肠子,他乘坐飞机俯视侦察时怎么也不会想到普通的朝鲜村落变成诛杀他的天罗地网。

美军败而不溃,撤退时井然有序,集中优势兵力突破陈子忠的防线时几个战斗小组轮番阻击后面紧咬不放的丁儒刚。

撤退的美军和陈子忠带的三个班在两道战壕中间的开阔地相遇,陈子忠狼嗥了一嗓子‘刺刀见红喽!’。

双方展开短时间的近距离对射,战士们打惯了夜战,个个像长了双狼眼,枪枪命中,美军的枪法也不含糊,冲锋枪加手雷用的炉火纯青,一照面双方就倒下去十几个人。几十秒的对射随着双方穿插在一起而停止,激烈的肉搏立即展开。

陈子忠火冒三丈,战士们也玩了命,刺刀噗哧噗哧捅进身体,搅出拳头大的血窟窿,血带着声响往外窜。战士们采用两三人一组的拼刺方式,一人架开美军的枪,一人突刺,美军人多势众,哗啦下围过去,用身体遮起面墙,掩护背负伤员的同伴先行撤退。

没有得到命令的主力窝在村旁的工事里,陈子忠和丁儒刚兵合一处,在人数上还是处理非常不利的劣势,双方激战胶着之际偷袭6号暗号的几十名美军又杀了回来,掩护美军顺利进入山林,一阵激烈的扫射过后几名冲在前面的战士被射中,血泡从抽搐的身体往外冒,堵都堵不住。

“还敢进林子,给老子追!”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战士触怒了陈子忠最敏感的神经,他的脑子瞬间空白,只想报仇。

“不能追,老陈!”丁儒刚扼住陈子忠手腕,旁边的战士见他拽不住,死死抱住他的腰,过了几十秒总算让他安静了下来。

“鬼子人多,进去也是吃亏。是不能追,听丁队副的。”陈子忠抹把汗,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响,搞偷袭,钻林子原本是游击队的特长,现在他竟然望林兴叹。

这可能是陈子忠这辈子打的最窝囊的一仗,暗哨被摸,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计,接着外围阵地被占领,包抄过去,还没站稳脚被人来了个反冲锋。

游击队马上召开了紧急会议。

枪法准,处危不惊,能打硬仗,撤退时连具尸体都没丢下,遗弃的武器中有只有美军空降兵才使用的霰弹枪,总结钻林子美军的特点,丁儒刚认为这肯定是史蒂文森的特遣队。史蒂文森改变了战术,准备用游击作战的方式钳制、消灭游击队。

“姥姥,咱是打游击的祖宗,咱游击的时候小鬼子还尿尿活泥呢。”陈子忠火气不减,这次游击队牺牲了18名战士,重伤七名,轻伤12名,单次作战中伤亡人数首次超过了美军。

丁儒刚说:“老陈,看来美国鬼子要摸上来了,咱是不是换个地方?”

朴东明也说:“是啊,大河村的老乡对咱不薄,别拖累了他们。”

陈子忠蹲在凳子上闷声鼓烟,天气刚过立秋,山里开始下霜了,一场秋霜一场寒,离开大河村意味着游击队又要面对卧雪爬冰的艰苦境地,虽说他们准备了足够的御寒棉衣,盖马高原的寒冷却能轻易刺透他们的身体。

战士们吃过牛马咽不下的苦,遭过驴骡扛不住的罪,艰苦的环境只能让他们越战越勇。陈子忠只有一点担忧,大河村秘营已被美军发现,他们离开后随之而来的美韩军是否能够放过给予游击队帮助的朝鲜百姓,人民军撤离汉城时韩伪军曾杀害了无法计数的普通百姓,美军也曾开着坦克在成堆的尸体上碾压,这些普通百姓只不过给人民军提供了很小的帮助,便被判定为亲共份子。

朴东明见他脸色不定,说:“上面不是说在谈判嘛,要不咱再等等,兴许这几天就停战了。”

陈子忠说:“去年就开始谈了,拉稀似的谈谈打打,咱们不能对美国鬼子抱有幻想,就算真要停战也得是让咱打服的,不是谈服的。火线打的越痛快,谈判越有主动权。”

游击队吃了大亏,在这个时候撤退陈子忠心里不舒服,丁儒刚看出了他的疑虑,说:“这次偷袭咱们的十有八九是史蒂文森的部队,韩伪军不会冒着被伏击的危险进入深山老林。史蒂文森能够释放受伤的一班长,他多半不会对老弱妇孺下手,最多盘问一番。他的目标是咱们,咱们撤了老乡们也就安全了。”

游击队没得选择。

“清理驻扎痕迹,两天内撤离!”陈子忠把半截烟碾在脚下,下了决心。

游击队准备撤离的消息传出去,悲凉的气氛赶在严寒之前袭击了几个村子。从正晌午到太阳落山,三五成群的老乡找到陈子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他们留下,虽说过着吃糠咽菜的日子,可他们觉得踏实,他们的儿子,她们的丈夫离开了,对待战士们就像亲人,在身边不觉得有什么,提到走便揪心似的疼。陈子忠解释的口干舌燥,说游击队是战略转移,是为老乡们考虑。

游击队是老乡的脊梁骨,他们这一走,老乡像塌了腰,红红火火的村子也冷清下来,整晚听不到狗吠鸡鸣。

找陈子忠抹眼泪,说掏心窝子话的人很多,唯独没有金顺玉,总在跟战士们玩耍的小熙珍也没了影,陈子忠心里空落落的,琢磨着,金顺玉是伤了心,得去看看她。

走进金顺玉家的院子,护院的狗是汪汪两声,接着发出撒欢的呜呜声,陈子忠蹲下拍它的背,让它含着自己的手指玩,寻思动物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心里不忍,腿便滞了,迈不开步子进屋。春分时节,游击队偷袭了一座美军粮库,扑向陈子忠的军犬被他一枪打死,肉球似的小犬趴在军犬身上呜呜,他看着可怜,塞进怀里带回去,送给了熙珍。这条纯种的德国黑背已经长大,站起来比熙珍还高,因为它耳朵大,熙珍叫它大耳朵。

金顺玉坐在窗前,一眼能望见院门,这会别过身,大声说,大耳朵,大秋天的你发什么春,要出去找野女人就去,少在家里乱嚷嚷,老娘耳根子疼。陈子忠笑着进了屋,蹲在墙角的水缸旁,一口接一口抽烟。熙珍见了他,兴高采烈地从被窝里爬起来,金顺玉狠瞪了一眼,她悻悻钻回去,用被子盖住头说,是我娘不让我去看你,还打我屁股。

金顺玉鼻子里发出声冷哼:“陈大队长,你还知道来看看,你的良心没让狼叼了,丢野地里?”

“你这老娘们,孩子在呢,又是野地又是野女人,嘴咋没个把门的。”

“我就没把门的,你能把我咋样?我男

人在时他看门护院,你要走了就剩下条狗给我看门,你,你还不如条狗!”

金顺玉越说越气,抓起扫炕的笤帚劈头朝陈子忠丢了过去,陈子忠低头避过,笤帚砸进装满水的缸里,水溅的陈子忠满头浑身。金顺玉呀的一声,下炕抓起条毛巾扑过去,给他擦头擦脸,擦着擦着眼泪就下来了

金顺玉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一头栽进他怀里,哇地哭出声,边哭边用拳头砸他的胸口:“我是舍不得你,知道不,你到底知道不,死没良心的。”

陈子忠应着知道,知道,想扯开她的手,可她的手钩子似的,人像要软进他的骨头里,他没辙了,只好朝熙珍喊:“蘑菇头,盖上被,乱瞅啥。”

金顺玉这才松了手,眼泪还是止不住,坐在炕上说:“你第一到我家就挑水,我还泼了你满身水,井水里还有冰碴子,你恨我不?”

“不恨。”

“我当着你的战士喊你陈大胆,损你,让你下不来台,你恨我不?”

“怎么会呢。”

“我整天想着让你做我男人,给熙珍当爹,你恨我不?”

“不恨,真不恨。”

“我恨你!”金顺玉忽然长嚎,吓得熙珍直打冷战。

金顺玉开始往炕头搬酒,一坛一坛码在一起,一共七坛,她说:“就剩这么多了,今晚咱都把它喝了。”

陈子忠咬咬牙,站起来,摸摸熙珍的头:“蘑菇头,我认当干闺女好不好。”

“干爹!”熙珍高兴的手舞足蹈。

“干闺女,以后干爹不在,好好照顾你妈。”陈子忠甩身往外走,头也不敢回:“不喝啦,等我回来再喝。”

金顺玉怔怔地目送他走远,端着一坛子咚咚灌了两口,忽然冷笑:“你还能回来,你以为我穿开裆裤的小娃娃?”

金顺玉把一坛坛的酒摔到门外,地面只剩下一片最大的碎片盛着一口酒,映出一轮如钩的大月亮。

陈子忠真给朴东明做了条铁腿。他拆掉了一枚六零迫击炮弹,掏空火药,尾部垫上厚厚的海绵,用绳子绑在朴东明的断腿上,看着别扭,还真能当假肢用。

朴东明扭秧歌似的走了几圈,在捶实的泥地上留下几行羊蹄子似的脚印,陈子忠在后面拍手笑:“老朴,你这脚像穿了国民党军官的小老婆穿的那种高跟鞋,走起来屁股还他娘一扭一扭的。”

“有个屁用,靠这玩意能上战场。”朴东明脸上没有笑模样:“陈大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咋想的,游击队要转移,你想把我送到后方,就拿着破炮弹忽悠我。”

陈子忠不笑了:“老朴,以前我和老丁出去打仗,没有个看家的人真不行,现在不一样,这回是真正的打游击。你老朴的脾气我太了解啦,你是硬汉子,宁死也不愿意拖累别人,你说要赶上被美国鬼子追,我能眼睁睁看着你打阻击,身上让枪子戳几个血窟窿吗?我也得陪着你。这买卖不就赔本了,你牺牲了不可惜,我牺牲这损失可达太啦。”

“少跟我扯淡,你这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朴东明把铁腿拆下来,摆在桌子上:“行啦,别废话,让走咱就走,不拖你们后腿。”

第一批伤员转移到后方时陈子忠就做过朴东明的工作,侯疯子当时也说,他路上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让他跟他一起走。朴东明死活不依,史蒂文森特遣队偷袭秘营让他意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性,以前游击队可以发挥机动性,打夜战、搞破坏,现在史蒂文森也搞这一套,双方不碰上还好,一旦碰上决不会像以往那样放几枪就撤,搞不好会双败俱伤。

伤员需要转移,同时转移的还有医疗队,重量超过5斤的医疗器械都不要了,眼镜医生这样的外科大夫自然列入了转移名单。身体素质差的战士转移,女护士也是一个不留,这些人几乎都有无条件接受命令,只有赵君如例外。

“啪!”陈子忠把帽子摔在桌子上:“赵护士,老丁和老朴都找过你吧?”

赵君如背过身看着窗外:“陈队长,谁找也没用,我要跟着游击队走。”

“这是什么态度,游击队是为你考虑,老朴怎么样?虽说折了条腿,枪法可比你强太多啦,他都要转移了,你凭什么?”

“凭我是护士,游击队需要我。”

硬的不行,陈子忠换软的:“赵护士,你的心情咱都能理解。说实话,我喜欢你这脾气,你要是个男的,我死活得把你磨成侯疯子那样的战士。你虽然是护士,可在游击队就是军人,军人要服从命令。”

赵君如转过身,眼神里露出执意赴死的目光:“我是把自己当作你们一样的军人,所以坚决不走,除非你枪毙我。”

“我枪毙你干啥,姑奶奶,你就别添乱啦。”

“那我自己枪毙自己。”赵君如拿出把左轮手枪,顶上火,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夜吻事件后眼镜医生把他的左轮手枪送给了赵君如,用作防身,她却把枪口对准了自己。

“把枪放下,娘们拿把枪干啥。”陈子忠急得直拍大腿:“好,好,好,让你跟着游击队走还不成。”

赵君如苦笑,与其一个人冷冷清清地活着,不如死个惨烈。

弗里曼也在撤退名单里,他逐一和熟悉的游击队战士告别,并把一叠稿纸送给了赵君如。弗里曼和侯疯子一样,都伤在右手腕部,伤势稳定后他用左手开始写回忆录。他是第一批从日本军事基地进入朝下的美军,经历了美军第一次大溃败,仁川登陆,以及和志愿军的几次作战,他听厌了美军广播里的宣传,决定以自己的经历写一本书,告诉美国人一个真实的朝鲜,真实的朝鲜战争和他眼中的志愿军。弗里曼的回忆录只写了不到五万字,潦草的英文像一团乱糟糟的蚯蚓爬满了稿纸。

赵君如接过稿纸看了几页,执意要还给弗里曼,对他说:“你应该把这些带回美国,让所有的美国人都看到,让他们知道,他们在朝鲜做了什么,他们意想中的敌人到底是什么样。”

弗里曼指着自己的额头说:“放心吧,都装在里面了。回国以后我会用打字机写完,你不知道用左手写东西是多费事,我现在都快变成左撇子了。”

赵君如收下了,她先用干净毛巾包了一层,再用雨布裹在外面。弗里曼很高兴,凑上前开了个小玩笑:“Miss赵,将来战争结束了,我回去中国找你,那个时候你会嫁给我吗?”

赵君如脸色蒙上层铅灰色:“即便我们战败,我也不会嫁给我们的敌人。”

赵君如可以用流利的英语交谈,是和弗里曼说话最多的人,在他受伤期间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他觉得这个中国护士应该对他有好感:“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志愿军优待俘虏!”

弗里曼蔫了,仍不甘心:“做为普通朋友呢,我会给你写信,如果这本书能够出版,我希望你是它第一个读者。”

赵君如语气缓和了,她说:“如果你脱掉这身军装,欢迎去中国做客,不过你要记住,不许带汤姆逊冲锋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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