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小人
苏大夫人冷哼道：“若是你有这个觉悟，那自然没人拦你。”
意料之中的答案。
苏晋北嗤笑道：“就怕我肯去给楚王妃赔罪，太子也不愿意让我去啊！否则，别人会如何看待太子？太子又会如何看待我们苏家？”
经他这么提醒，苏荣安顿时一阵后怕。
怎么能忘记了，他这个儿子，已经不是只能在沉香公主面前伏低做小的人了。
他不悦地看向苏大夫人，怒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馊主意？若我真听了你的话，那才是置苏家于不利之地。赔罪这种话，以后不能再说了。”
“老爷……”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苏大夫人恨恨咬牙，但从他神色里看出他的坚决，只能愤恨不平地应声，“既然是老爷的意思，那妾身自然无话可说。可是，此事因他而起，总不能连累了这一门婚事吧？”
在她心中，这门婚事始终是重中之重。
更甚者，她可以为了亲事的顺利进行，而暂时忍耐苏晋北任何挑衅的举动。
她这幅模样，落在苏晋北的眼里，只换来无尽的冷笑。
苏荣安被这个意外砸晕了头，一时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他看向苏晋北，问道：“晋北怎么说？”
“结亲的人又不是我……”
“他是你哥哥！”
苏荣安一个头两个大。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苏晋北与自己夫人之间存在着很深的隔阂。
但当年，他还是苏家不起眼的人，只能一门心思往上爬。
对后宅的事儿，自然就关注得少了。
等他终于能够扬眉吐气，才发觉隔阂已成，不管他后来怎么弥补，都不能填补了。
思及此，他只感觉到浓浓的疲惫涌上来，挥退了苏大夫人和苏晋东后，便道：“晋北，她也是你的娘亲，你就不能原谅她？”
“爹，原谅这个词，从何说起呢？”苏晋北眸底深处划过一抹黯淡，却道，“这件事，不是我不想办法，而是没有办法可想。”
苏荣安顿时坐直了身子，“怎么说？”
苏晋北道：“本来，如果苏家的事没捅到大长公主面前，一切都还有可能。但如今大长公主已经听说了苏家的事，那势必会暗中调查一番。至于查到什么，那已经不重要了。要我说，不如趁这个机会，断了夫人与大哥攀龙附凤的念头，不是更好？”
“这是你的目的？”苏荣安狐疑道。
苏晋北笑容不改，“爹是这么认为的？”
苏荣安沉默不语，眼睛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处表情。
而自始至终，苏晋北都是一脸温和的笑意，唉声叹气道：“原来，爹是这么想我的。也罢，我好心好意为你们出谋划策，到头来竟成了小人了。看来，这里再也不欢迎我了。”
他站起身，往前迈步。
“等等！”苏荣安跟着起身，语气委婉道，“爹不是这个意思。可你也知道，为了这门亲事，爹娘都花费了多少精力。若是成了，那对苏家是极其有利的。若是不成，岂不是会损失很多助力？”
苏晋北却问他：“若是成了，您认为大长公主会给苏家助力吗？”
“难道不会？”苏荣安反问。
苏晋北却笑了，“爹，您别忘了，公主府里除了大长公主母女，还有项驸马。那是本朝唯一一个尚公主还能入朝为官的人物。就算他不知道苏家的底细，难道还会被咱们牵着鼻子走？有自信是好事，但过分自信就显得很愚蠢了。”
他这话，可谓不留情面。
苏荣安一张老脸又羞又恼，却无从反驳他的话。
他也在朝为官，自然知道，项驸马不是常人所能轻易蒙骗的。
但当初想出这个主意时，就没把项驸马考虑在内，否则怎么会遭遇如此两难的境地？
他看着自己这个翻身做主的儿子，语气诚恳道：“现在，就只能放弃这门亲事了？”
“这个可由不得咱们了。”苏晋北语气幽幽道，“一开始，我就跟你们说过，不要去打公主府的主意。那一家子，不是寻常权贵能比得上的。”
苏荣安走动了两步，不悦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也是苏家人，应该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眼下公主府真要问责，你又岂能置身事外？”
他的本意是想给苏晋北施压，并点明事情的利害关系。
面前这个儿子，看似温和，实则心肠冷硬。
若是他不拿亲情来说事，极有可能会遭到对方的冷眼旁观。
这对于苏家是极其不利的。
苏晋北笑容淡了些，略一思忖，便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假如大哥能够牢牢抓住昭阳郡主的心，或者是得到昭阳郡主的人，那么，纵然项驸马再有通天本事，也不会拿自己女儿的名声开玩笑。但如果大哥没这本事，只能等待公主府的结果了。”
撂下这些话后，他就抬步离开。
回程的路上，他回想起苏荣安的神色，心中对此事的发展也有了个大概。
按他对苏家人的了解，坐以待毙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么，苏荣安极有可能会采取第一种办法，也即从昭阳郡主身上着手。
要不要告诉她呢？
苏晋北想起大婚那日的盛况，心里突然有些痒痒的，吩咐车夫，转道去了楚王府。
楚王作为陛下亲封的异姓王，府邸坐落在京城权贵的宅邸中心。
苏晋北远远就让车夫停下，看着王府门口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出神。
过了许久，他才提起衣摆，从容不迫地走到门口。
刚抬起手想要敲门，大门已经从里面打开，迎面就是那张俊美无双却蓄满胡须的脸。
四目相对，一霎寂静。
下一刻，江寒舟拍向苏晋北的胸口，毫不掩饰的力道，直让他踉跄后退。
若非及时扶住旁边的石狮子稳住身形，只怕现在已经跌坐在地了。
那就是无尽的难堪了。
他吞咽了下口水，怒不可遏道：“楚王，你发什么疯？”
“苏公子难道喝了假酒，居然敢这么对本王说话？”江寒舟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他，冷哼道，“上次你来王府门口闹事，本王心情好，不与你计较。这次可就……呵……”
边说边往台阶下走去。
他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身形又高大威猛，这一走下来，仿佛一座山在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