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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和亲不如做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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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似乎有人来找江大人,”半夏想起刚才看到的情景,又神秘兮兮地凑过去,说道,“奴婢瞧着,那人气度不凡,好像是什么大官儿……”

顾晏想了想,到底忍住了去找江寒舟的冲动。

此刻静心坐下来,突然也有些懊恼。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不知不觉地把江寒舟当成可以信任的人,就连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第一时间不是自己想办法,而是去找江寒舟。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她心神一震,强制压下那股冲动,暗暗想着往后一定要离那几人远一些。

……

而在隔壁的院子里,江寒舟看着匆匆到来的太傅周洪章,一脸的受宠若惊,“太傅前来,有失远迎,请勿见谅!”

他坐在轮椅上,拱了拱手,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漫不经心。

周洪章也不在意他的敷衍,在他对面落座,寒暄起来,“老夫许久没见到江大人,却没想到,你竟然来了金陵。这些日子,没有江大人,京城都好像少了点什么。”

“不过是奉命行事。”江寒舟淡淡笑道。

周洪章呷了一口茶,才看着他道:“你奉命行事,老夫也是奉命行事。老夫听说,你把白丞相的儿子抓进了大牢?”

江寒舟点头,“他刚来到金陵城,就当街纵马致人死亡,虽未曾定罪,但也不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啊!”

周洪章却腾地站起来,背着手踱了踱步,问道:“江大人,你做你的大理寺卿,凡事都有通融之处。这次可否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他本来打算与白文广一起进城,谁想到,路上身子有点不舒服,才落后了一步。

当得知白文广被关进了大牢,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最关键的是,还是被江寒舟这个大煞神给关进去的。

江寒舟不同于寻常人,断案自有一套方法,又出手狠辣,颇得陛下器重。

一旦案子过了他的手,那就一定会呈送到御案上。

到时候,不仅白丞相知道,他把白文广“照顾”进了大牢,还在陛下面前落个监察不利的罪名,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江寒舟似是没看到他的急切,慢条斯理道:“太傅这说的是什么话?白少爷就在大牢里,以你的身份,想把他带出来,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知道老夫说的是什么意思!”周洪章当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他觉得,这人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他自然可以去让金陵知府放人,但上了江寒舟犯罪录的人,脱罪只能由他来脱。

罪名没除,人在大牢还是皇宫,又有什么差别?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进城,就赶紧去寻江寒舟的住处,并急匆匆地登门求助了。

但江寒舟丝毫不为所动,“太傅,我虽然掌管大理寺刑狱,但从来不做冤枉事。就算是放了白文广,那之后呢?我能堵得住金陵百姓的悠悠众口?”

周洪章愣了一下,“但他是议和大臣中的一员,没了他……”

“没了他,太傅还拿不下这个议和了?”江寒舟眉眼里隐藏着一丝不屑。

“这倒不是,”周洪章沉吟着道,“只是,老夫既然带了他,那自然是想让他磨炼一番。若是陛下知道,发生了这种事……”

岂料,江寒舟却嗤笑一声,“太傅是怕白丞相知道,而不是陛下知道吧?”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周洪章:“……”

给彼此留点朦胧感不好吗?

他不要面子的啊?

江寒舟假装没看到他哀怨的小眼神,只道:“若是陛下知道,只会称赞太傅恩怨分明。若是让这种身有污点的人参与议和,那会是什么后果?”

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灌了满身。

周洪章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思绪瞬间变得清明,后背紧跟着出了一层冷汗。

许久之后,他朝江寒舟拱手,“江大人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实在令老夫佩服。”

“过奖了。”江寒舟回敬一礼,态度十分敷衍。

周洪章也不在意,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带着手下离开。

林逸清嗑着瓜子,好奇道:“周太傅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别人的死活了?”

“这你得问他。”

提到这些人,江寒舟的兴致并不高,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偏偏林逸清没点眼力,自顾自地说着话,“江大爷,你打算怎么做?我去查过,姓白的那家伙的确撞上了杜老爷的马车,才导致了杜家小姐的死亡。不过,当时他的马儿受了惊,极有可能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此事是被人陷害了,若是他能找到那几个小乞丐……”

江寒舟眸光一闪,脑中倏地划过一束白光,快得几乎让他抓不到。

他拧眉思考了好一会儿,片刻后,吐出一口郁气,意味不明道:“原来是这样。”

“哪样?”

江寒舟不答反问,“让你在金陵城里藏几个小乞丐,能藏得住吗?”

“肯定能。”林逸清下意识就回答,当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不禁诧异道,“江大爷,你这是要包庇那几个小乞丐,不让那姓白的出狱啊?”

江寒舟神色淡淡的,“现在还没到他出狱的时候。”

他刚才也想清楚了,这是小狐狸设的局,想必也有一定的道理。

他觉得,自己隐约窥探到了什么,连忙喊来白青,让他去查一查白文广。

林逸清晃了晃八卦袖,吊儿郎当道:“既然你有了主意,我自然要配合的。这些年,白丞相明里暗里跟咱们作对,总要收回一点利息。这一次,夺取他儿子的名声和前途,也算是便宜他了。”

江寒舟没说话,微微侧首,隐约窥见一丝深藏的锋芒。

他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

而周洪章离开后,也没有再管白文广的事,专心投入到议和一事中。

西凉国派来议和的人,分别是朝中的左相和礼部尚书;而东陵国则以太傅周洪章和驸马项云朗为首,几番谈判下来,双方都据理力争,局势有些僵持不下。

这日,金陵使馆里。

蔺寒庆躺在窗边的藤椅上,皱着眉头,埋怨道:“舅舅,不过是个小小的议和,怎么谈了这么久?再不快点谈完,我要待不住了。”

天天都待在这破使馆里,出门都有人监视着,真是没有一点自由。

左相是蔺寒庆的舅舅,闻言瞥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先别被人抓住啊!到头来,还要老子来接你回去,你就这点出息?”

蔺寒庆见他满面煞气,也没敢顶嘴。

他这个舅舅,从来都不是个好惹的。

明明长着一副俊美的脸,可言谈举止间尽显行伍粗俗之气,真是白瞎了这副好容貌。

想了想,他还是不甘心,“舅舅,我被人射了一箭,伤得可惨了,你可一定要为我报仇啊!”

左相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骂道:“连个女人都打不过,还好意思让老子替你报仇?你怎么不上天呢?”

蔺寒庆无比委屈,不敢再撒娇求同情,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舅舅,这次东陵国议和的人都有谁啊?”

提到这个,左相额头青筋直跳,“就一个老匹夫,和一个吃软饭上位的驸马。”

“驸马?那是什么人?”

左相道:“那驸马是静和大长公主的夫君,与之育有一女,被东陵国君封为昭阳郡主。一般尚公主后,驸马不可入朝为官。但这个项云朗才华出众,东陵国君不忍他的才华被埋没,破例授予翰林学士的官职,这些年倒是替朝廷做了不少事。”

岂料,蔺寒庆在听到“昭阳郡主”这四个字时,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道;“舅舅,咱们要从此次议和中争取到最大利益,倒不如使点小手段。比如说,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咱们才有机可趁。”

左相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怎么个乱法?”

“很简单,就只需要在和谈里加一条,让东陵国选一名皇室女子送到西凉和亲。”蔺寒庆冷笑道,“就选,那个昭阳郡主好了。”

左相又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他转念一想,又道:“不是说,本来白丞相家的那个小少爷也来议和,但是被大理寺卿捉拿下了狱?那不如彻底搅浑了这池水,咱们也好浑水摸鱼。”

“这事儿交给我来办。”

蔺寒庆一直都在关注金陵城中的动静,此刻听到这些,整个人顿时精神起来,招来身旁的手下,一一吩咐了下去。

当晚,杜老爷差点就遭遇了刺杀,狂奔而出,大半夜敲醒了金陵知府的大门。

王智从他口中得知,他所遭遇的刺客是白文广派出的,吓得魂儿都没了,连忙火急火燎地跑去找江寒舟。

彼时,江寒舟还在处理公事,甫一听说这个消息,二话不说就接见了王智。

等了解清楚后,他留下了杜老爷,让王智回去,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着呆。

林逸清端着一碗药走来,递给他,好奇道:“这事儿,难不成真是白文广做的?”

“应该不是。”

江寒舟与那白文广打过几次交道,感觉他不像是这么没脑子的废物。

这个案子一旦到了他的手上,杀害受害人基本是行不通的。

“那会是谁?”林逸清问。

江寒舟一时也没有头绪,想了想,吩咐白青,“你去把杜老爷遇刺的前后了解清楚,包括刺客来之前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我全都要知道。”

白青点头,一缕烟似的溜了出去。

林逸清又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头绪?”

“白文广身份特殊,此时又恰好处于议和的关键时候,想要打他主意的人不少。”江寒舟道,“先等白青查出来,再做进一步的定夺。”

可还没等白青回来,他们就听到了一则消息——

西凉议和条件上,加了“昭阳郡主和亲到西凉”这一条。

顾晏刚听半夏说完,腾地站起身,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要昭阳郡主和亲?”

本来,当她听到有项驸马参与议和时,一颗心已经安定了下来。

项驸马不仅是此次议和的大臣之一,更是昭阳郡主的父亲,有他在,“和亲”肯定不能成行。

可是,谁能想到,西凉的人还是出了这样的主意。

前世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她焦急地走来走去,片刻后,才稳住心神,想了想,又问:“西凉和亲的人是谁?”

“是……是西凉国二皇子。”

果然还是逃不掉吗?

顾晏拧眉想了想,半晌后,脑中灵光一闪,突然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偏差。

她记得,文竹曾经提醒过她,蔺寒庆应该已经知道害他的人的身份。

若是他查到,自己与昭阳郡主的关系紧密,而把这个账算到郡主的头上,那岂不是她的罪过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去找江寒舟。

江寒舟听了她的话,只沉吟了一会儿,就让林逸清去盯着西凉人的动静。

“和亲”的消息,一瞬间像长了翅膀般,传遍了金陵城的大街小巷。

大牢里。

白文广从暗卫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不禁皱着眉头道:“太傅是什么态度?”

暗卫回道:“西凉人提出这个要求后,据说把周太傅和项驸马狠狠气了一番,目前还没商讨出具体的对策。公子,您觉得这事儿应该怎么解决?”

白文广坐在牢里,思索片刻,却道:“和亲不是不可行,只是,需要找一个契机。”

其实,从楚王南征北战开始,东陵国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和亲”这种事了。

这是关乎“男人尊严”的一件十分严肃的事。

在很多年前,东陵国各处还陷在水深火热的战争之中,时不时就战败割地。

在某次与西凉国的对抗中,东陵国战败,双方议和,除了要求割地赔偿,还要东陵国皇室送出一名女子,前往西凉和亲。

若是不按照这么做,和谈就没有继续的可能。

当时,朝廷很多主和派都觉得无伤大雅,但最后被楚王骂了个狗血淋头。

“打仗打到最后,却要女人给你们擦屁股,你们的脸都让狗吃了?索性直接都阉了,送去做太监,也好过在这里丢人现眼。”

楚王就这么撂下几句话,却让主和派的官员们无地自容。

后来,他毅然决然地领兵出征,硬是扭转了败局,狠狠打了主和派一个响亮的耳光。

之后,有关于楚王这句“经典名言”,就这么流传了下来。

可现在,楚王战死,东陵国也没有了对“和亲”说不的底气。

白文广知道,眼下他被困在牢里,想要尽快出去,或许只能尽快促成和谈。

想到这里,他对暗卫说道:“你去告诉太傅,让他务必尽快说服项驸马,答应和亲的条件。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了。”

暗卫却迟疑了,“可项驸马能答应吗?”

谁不知道,昭阳郡主是静和大长公主和项驸马的掌上明珠,要把这一颗明珠送去西凉,无异于要了那对夫妻的命。

白文广同样拧眉,语气却不容置疑,“这就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问题了。你把这件事情暗藏的利害关系告诉太傅,想必,以他的本事,总能说服项驸马的。”

暗卫连忙应声。

白文广又问:“让你们查的东西,可有眉目?”

暗卫却道:“主子,您说的东西,属下还没找到。那账簿,似乎不在江平侯府上。”

“那就去查顾永林的女儿。”白文广十分冷静地下了决断。

此次,他南下金陵,一是为了议和大事,二是得到父亲的指示,要暗中查探当年户部尚书顾永林藏下的一本账簿。

那本账簿,记载着十多年前一桩赈灾银失窃的真相。

但当时顾永林宁愿死都不抖出这个账簿的存在,以至于他们追踪了这么多年,直到最近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潜意识里,他觉得这个账簿被江平侯藏起来了。

但如果连暗卫都找不到,那又藏去了哪里?

“顾永林那个老匹夫,死了都不让人安心!”他恨恨骂道。

那暗卫这些年都在查这东西,闻言也是咬牙切齿,“公子,属下先去查探一下顾二小姐的底细。可过了这么多年,属下就怕……”

“如今,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白文广按了按眉心,有些无奈。

当初,为了逼迫顾永林交出账簿,父亲又是威胁又是引诱,都没能让他屈服。

甚至,他还刻意辞官,带着妻女离开京城,隐姓埋名。

若是可以,他真想把这对夫妻从地底下掀出来,鞭尸泄愤。

暗卫得到他的嘱咐,也没有犹豫,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当晚,顾晏那从来安全稳当的小院里,头一次遭了贼。

……

由于议和涉及到“和亲”一项,也算是打破了前些年东陵国的平稳局势,以至于金陵百姓无比关心和谈的进展。

这个时候,他们都想起了楚王的英明神武,想起了当年楚王那“和亲不如做太监”的经典名言。

更有甚者,直接在家中供奉楚王牌位,期待朝廷能在这次议和中硬气一回。

顾晏也在拜楚王。

当她得知,昭阳郡主极有可能是被自己连累后,心里越发不安。

但她只是个深闺女子,想要做点什么,但没有合适的契机,什么都做不成,心情也是说不出的沮丧。

此刻,见她低垂着头,嘴里念念叨叨着,半夏无比心疼道:“小姐,您先歇会儿吧。昭阳郡主不一定会被送到西凉和亲的,您不要太自责了。”

这些日子,她看着自家小姐因为担心昭阳郡主的婚事,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尽管她觉得,这事儿未必与小姐有关。

但小姐就是这样,太容易把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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