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黄沙飞扬三千里
大西北秋季的夜晚,哪怕是入秋之后,只要没经历过几场秋雨,都能称得上是月明星稀,黄沙城也是许多年都未曾经历过兵乱之事,加上民风彪悍,许多鸡鸣狗盗家长里短的事情,百姓大多自己就私下解决了,极少有闹到官府升堂的情况。
所以黄沙城的父母官大人,对宵禁之事也从未在意,这也造就了当地的夜市,比上白天的街道还要热闹出不少。
让徐良没想到的不仅是刘定方欠账赊银子,都给他办了一场简陋的冠礼,更是在听说了他及冠之后,入夜时分整条小巷子都热闹了起来。
邻居刘大爷了呵呵地送来了不少自家田地里的青菜,钱屠夫满脸豪气提来了足足三斤的肥膘,王家老夫子拎着两坛北疆特有的红泥烧酒,各家各户都把一些平时吃不完或者舍不得的一些吃食,纷纷送进了他们这个巴掌大的小院里。
堆满了整个伙房,蔚为壮观。
周人重礼,哪怕是在这穷乡僻壤的人们也是未曾废弃,只是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两个少年,多少有些手足无措,甚至受宠若惊。
最后还是匡大婶带着油盐酱醋,给他们拾掇了满满一大桌的饭菜,让这个透着破败相的小院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直到夜色渐浓,喧闹的人群才从小院里渐渐散去,原本就不胜酒力的刘定方一边喊着子曰今朝有酒今朝醉,一边扶着墙狂呕不止。尚有几分酒力的徐良,在三碗红泥入腹之后,整个人愈发的恍惚。
倒不是他想回忆些什么,只是眼前略显熟悉的场景,让他脑子里晃过了很多画面,将军阵前猝,兵卒马下亡,所谓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大概也就是这个道理吧。
好不容易收拾完了残局,把满口子曰的刘定方给扔回了屋子后,徐良已经没了丁点睡意,坐在小院里望着满天星河,好一个夜凉如水。忽然他猛的转过头,只见在那棵挺直的白蜡树下,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
“不愧是宏烈的高徒,足足四息才发现我在你背后,”男子的声音似乎比这秋夜更加彻骨,徐良自然也听出了他话里的嘲讽。
“你是什么人?”听到宏烈二字,徐良的心神微微震荡了几下,但至少在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他整个人的身体绷紧如满弓,死死锁住了那人的气息。
临阵对敌最忌分神坏了心境,否则纵有千般手段也难以施展出其中一二。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月光下的白衣男子撇了撇嘴,“宏烈的高徒?帝国史上最年轻的千夫长?或者是最后的天驱?”
徐良面色阴沉并不答话,那人笑了笑也不在意,仍然自顾的说着,“北疆一役,天驱腹背受敌,面对几乎能踏破整个大周皇朝的铁蹄,北辰王宏烈率十万天驱死战不退,那一场仗足足打了有两天两夜吧?”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清楚你说的话,而且你大半夜鬼鬼祟祟跑来说了这么一大堆,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想打架尽管出手便是,如果不打就别耽误我睡觉!”徐良面无表情的听完了白衣人的话,然后转身就向屋里走去。
白衣人摇了摇头,将一枚沾血的指环轻轻的放在白蜡树下,“宏烈还活着,只是深陷蛮族恐怕比死了更折磨,而你别忘了天驱存在的意义。”
徐良如遭雷扼当场愣在原地,过了好半晌才猛地转过身去,只是哪里还有白衣人的踪影,白蜡树下一枚泛着血光的指环,在月光中熠熠生辉。
翌日清晨,刘定方揉着脑袋从屋里走出来,发现徐良就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只见他双眉紧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不会是一夜没睡吧?”刘定方昨夜醉成了一滩烂泥,自然不知道小院中的那番对话,见徐良这副模样便好笑的打趣道,“子曰非礼勿动,我们都是大老爷们,虽说我是英俊了些,但你可千万不能动了龌蹉心思。”
徐良好似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然后才回过神来,“我去当值了,家里还剩下不少饭菜,你若饿了便自己热了吃罢。”
说完他也没看有些茫然的刘定方,自顾的走出了家门,徐良此刻满脑子都是哪白衣人最后的那句话,当时在战场上蛮族的马蹄冲散了他们的阵型,大家都在各自为战,他自己都不记得杀了多少蛮子,根本就没看到宏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