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伏黑惠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 吃惊地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还是那么随便地靠着街灯，惬意得像是能随时来杯咖啡。然而伏黑知道，他其实在等待他的解释。虽然见不到那双瑰丽的眼睛, 惠却依旧能隔着那层绷带感受五条老师的审视。

“说到底，今天多多少少碰了壁，总觉得有点不爽。”

“我可以去祓除吗？那个黑煤炭一样的小东西。”

配合轻飘飘的语气, 好似询问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要吃冰淇淋吗？想吃什么口味的？那个咒灵眼神有点吓人, 帮你除掉好吗？

——但那是蝙蝠先生！

“……当然不可以。”

“哎，为什么呀？”

五条老师还在那里不死心地问。“那可是咒灵，会吃人的。”

伏黑惠有些生气了, 克制不住地瞪了对方一眼。这显然没什么作用，对方不痛不痒，还是原先的那副嘴脸。

他只能忍耐道，“那是我的咒灵。”

“我说小惠啊——”

“蝙蝠先生已经在我家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我对它很了解。”他冷冷说道。“它不会伤人，又很听话，连玉犬都对付不了, 用不着你费心出手。”

五条被少年打断，倒也没有生气，连略带上扬的唇角弧度都没有变化。

可正是这样面对不懂事小孩的态度，让伏黑惠愈发焦躁，忍不住抬高嗓门。

“而且那是我的咒灵。”

他咬牙强调。“【我的】！”

“是我当初救下来，一点点将它养好的……！”

从原先动不动就睡觉、醒过来就是发呆的黑漆漆小家伙, 到现在可以借着他的手写字试图交流的蝙蝠先生, 这么多变化都在真实发生着, 无形地影响着惠。

少年当然知道那个小家伙身上有秘密。

可是谁不会隐藏几个小秘密？

惠没有放在心上。

诚如乌爾奇奥拉在观察伏黑姐弟, 少年也在默默观察自己救下的咒灵。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认为这段时日同一屋檐下的相处没有作假的痕迹——蝙蝠先生，自始至终都对他与津美纪毫无恶意。

它像是一团安静的空气，又像是一个沉稳的朋友。

只要对上那双翠绿的眼瞳，惠就能感受到那股足以让人平静下来的力量，仿佛再没有困难的事能阻挡得了他。

甚至与津美纪关系的逐渐好转，都少不了这位能共同见到的朋友“蝙蝠先生”。

在这样的前提下，惠怎么可能将它当做一般的咒灵祓除了事？

他只能拒绝五条老师的提议，然后警惕的，像只竖起尖刺的小兽挡在前往家门口的方向。

“你继续追踪你的怪物好了——虽然我没觉得有什么必要，反正那只咒灵都已经把咒术师的活抢得差不多了。”

“以后普通人的生活也会过得更好，咒术师的压力也会少很多吧？”

伏黑惠皱眉道。“至于我这边一切都好，不劳费心，真的。”

想起津美纪曾落寞说过的一句话，当时的惠听着不太明白，可却依然能感受到姐姐话语带来的触动。他想了想，立刻补了上去。

“反正我跟蝙蝠先生，已经结下【缘分】了。”

少年认真说道。“我是不会让你祓除它的。”

……

不知从何时开始，绕灯飞舞的黑影都消失不见了。

可是在电流滋响的街灯下，却多了几只虫豸烧焦的尸体。

无人在意飞蛾的自取灭亡，就像无人发觉这对监护人与被监护人之间的紧张氛围。

好在这样的焦灼张力只存在了那么一刻，很快便消散了。

——真的很聪明呢，惠。

五条悟打量着面前竖起尖刺气势汹汹的少年。这个迎刃有余的咒术师心中，确实多了一些感叹。

生来就继承了馋死禅院一家老小的十种影法术不说，这孩子现在只是读国中的年纪，可是拥有的敏锐和眼界就已经超越大部分的普通人。

很有胆识，也很有主见。

伏黑甚尔，那个男人走的什么狗屎运，居然能把孩子生这么好。

……不对，这应该是妈那边的功劳。

先不提那个所谓结缘的“蝙蝠先生”（五条悟心道不就是个黑煤球），他们之前一直在讨论的，其实就是五条悟与咒术界高层秘密追踪已久、可以将全日本稍有实力的咒灵扫荡一空的【怪物】。

某种意义上，那是已经超过人类咒术师能够控制的范畴。

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插手介入，现实永远都是最残酷无情的那个。

他们发现怪物们正着眼于更大的野心。狩猎，变强，变得更强。

……而不是被人类三言两语的干扰。

就像今天下午五条悟好不容易追击到的豹型咒灵，再怎么言语挑衅，都没有激起那只被白色骨骼包裹的怪物的怒意。

反倒是在大肆肢解捕获到的特级咒灵时，那双蓝色的兽瞳里才流露出专注。其余皆是不以为然的冷漠，仿佛面前人类的言行举止都不过是逗弄王者的把戏。

让五条悟反应过来后不由叹息。

「你这家伙，也太心高气傲了吧。」

骇人的不止是它那身压倒周围一切的威慑力，还有这恐怖的自尊心。五条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给面子的咒灵。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呢？」

他抱着手臂，围着闷头进食的豹子不断转悠，然而那只怪物连眼神都拒绝给他，埋头吞下最后的一点咒灵残肢，甚至在吞食完毕后惬意地用爪子擦拭。

「哇，猫咪洗脸。」

在顷刻间，人类最强的咒术师有种心头一窒的感觉，他后脖子上的寒毛全部竖起！

但这股感觉却消失得飞快。怪物继续洗它的脸，而五条悟回过神来，眨了眨苍蓝的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