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好痛啊，忧太……”只剩下半个身体的咒灵还不忘撒娇，声音娇软甜蜜。“好痛啊……”

“——我在一开始，没想过将你赶尽杀绝。”

观察良久后的乌爾奇奥拉，在这时突然说道。

特级咒灵的杀气顷刻暴涨！与此同时，属于破面独有的步法“响转”运起，他仿佛早有预料，飞身避开背后的突袭！

黑翼大魔的尾巴化作迅猛的鞭子飞抽过去，将祈本里香的两只手臂飞速切断，滚落于地后立刻被击得粉碎！再无复原可能！

偷袭不成的咒灵再忍耐不住，发出尖锐懊恼的嘶吼！

而占据完全优势的破面丝毫不受影响，即使那张凶神恶煞的大嘴几乎就要凑近头颅，那双绿瞳依旧平静如初，毫无波澜。

“……但你的存在，确实需要被抹除。”

不顾它的歇斯底里，破面第四刃提起紧攥在骨爪之中的咒灵，转向乙骨忧太。

“你害怕她吗，人类？”

黒翼大魔语气冷漠，里香的嚎叫在这时猛地收住，乙骨也不由怔愣在了原地。

“……什么？”

“我在跟你说话的时候，你都不敢正眼去看。”

乌爾奇奥拉面无表情。“就算是看着她，你的身体也一直在颤抖。”

“我……”

“心跳很快，脸色苍白，想要逃避现实，不愿面对被波及的人类。哪怕嘴上向我拼命乞求，实际上你有预感会发生什么，”

“你看出了我们实力的差距，心里也已经有了无力回天的准备。”

乙骨忧太颤抖得厉害，那张被不良少年们殴打得满是淤青的脸凝结着脆弱的惊恐。他无法打断眼前怪物沉稳到刺痛心扉的话语，那几乎像是终结的宣判。

“——看来你没有想象中那么能接受【里香】的形态。”

“不！我没有……”

“你畏惧她，也愧疚于她。因为过去的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

泪痕深重的面容上，深邃翠绿的眉眼淡淡，像被笼上朦胧不清的纱雾。可这世上大概再没有比乌爾奇奥拉更加锐利的眼睛，他毫不客气地看穿少年羸弱的防线，戳破那濒临极限的不安与局促。

“【拒绝】里香的死亡、将她变成这幅模样的人，分明就是你。”

“既然你早就做出了选择，为何现在又会畏惧退缩？”

“……”

半晌的工夫，乙骨忧太都没回答，只有被他捕获的猎物还在不住低喃，“杀了你”之类的恐吓。

乌爾奇奥拉没有介怀，他已经捕捉到少年那悲伤到极致、几近心死的心音。

现在的乙骨忧太还做不到直面内心的恐惧。

所以他给不出一个合适的答案，只能痛苦不安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寂静到心慌的教室内，这样的一幕恐怕能让任何一个胆敢直视的人心生惧意——漆黑的骨翼缓缓张开，破面抬起手臂，将那安静下来的特级咒灵拉近，骨爪收拢，开始源源不断地汲取其中精纯的灵力。

长尾晃动，内在的饥饿犹如遇火的冰雪渐渐消融，而黒翼大魔纤细的身躯也在逐渐充实拉长，高挑得几乎触及天花板的程度。

他的眼白部分变黑，翅翼变长，胸腔的虚洞不断扩大，有如流动液体的深黑印痕沿着洞口朝下延伸，直至腹部。

简而言之，乌爾奇奥拉的模样越发是上古传说中的恶魔。

……这就是他的完整形态了。

就是之前一口气吞下四只特级咒灵的时候，黒翼大魔也未曾感到如此充盈的力量。

由此可见，祈本里香的力量确实超过一般特级恶灵，就算是在虚圈当中大概也能算作独自生存下来的基力安（Gillian）水准。

看来不久的将来，他很快就可以将体内“核”的斩魄刀拔出，解除归刃了。

乌爾奇奥拉对自己二段归刃的模样并不太在乎。可就算是破面十刃，也无需全天保持着刀剑解放后的原型状态。再说这幅模样，活着的人当中也就黑崎夫妇与石田雨龙见过。

……现在又多了一个失魂落魄的乙骨忧太，还有藏在暗处的家伙。

话说回来，【他】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

骨爪下的咒灵里香愈发透明黯淡，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跑了似的摇摇欲坠，再也不见起初的嚣张可怖。正当最后的一点灵光就要消散之际，一个成熟男性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或许我可以回答你先前的那个问题，恶魔先生。”

“在此之前，还请暂时收手，那个特级咒灵另有用处。”

缓缓步入空教室内的人类，细眉凤眼，长发披肩，个子颇高，穿着一身古朴的深色袈裟。

似乎没意识到横插进话题有多突兀，这位蓦然出现的男人薄唇微弯，笑容淡然。他像是没看到地上重伤的不良少年们，直直地踩了过去。

细长的狐狸眼片刻不错，像是一秒都不肯浪费，死死锁定在乌尔奇奥拉的翅翼，长尾，骨角……还有胸前洞穿的虚洞身上。

“因为人类是天底下最虚伪的生物。”

他说道。“夏油杰，幸会。”

乌爾奇奥拉默默看着眼前凑得极近、面色贪婪的男人，他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虚伪的人类】。

……他是在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