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苍老

以前他只觉得爹娘的房间是家里最大最宽敞明亮的，站在窗户往外能看见整个院子，大片的阳光晒进来暖烘烘的，又充满了食物的甜蜜香气。随便在哪个柜子里，或者抽屉里，都能摸出一把江米糖，两粒炒花生。

“娘，你看谁来看你来了？”李瑞走到床头，拉了刚刚给村医胡大爷看诊时搬的凳子，不过不是给徐建国的，而是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

徐建国自从长大之后除了需要他干活就没再被允许进过几回徐老太的屋子了，分了家搬出去之后又许久没到老宅来。

刚一踏进房门，竟然有些不适应。

屋里光线暗的过分了些，刚从明媚的春光中踏进来，双眼一时不能适应这粘稠的黑暗，他只能被迫在门口停留。

眼睛暂时看不见，其他感官倒像是被放大了一般，屋里尘旧的腐朽木材与终日不见阳光的泥土的味道味，和上了年纪的老年人特有的味道交杂，掺加着一丝腐败蔬菜的味道，冲击着他的鼻孔和喉头。

耳边是一阵阵轻微的呻吟，有一声没一声的哎呦。

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看清了周围的事物。

前面是一张矮方桌，是他们小时候用的那张，后来家里人多了，桌子也旧了，就换掉了，幸亏他没有闭着眼睛往前走，不然指定得撞上。

床在窗户那边，原来是冬日里嫌天气冷，用木板和破布堵上的窗户没有在天暖之后及时拆下来，怪不得屋里这么暗。

“娘。”他走到床前，想要伸手去握住徐老太的手。

徐老太眯缝的眼睛瞅了他一眼，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缩回被子里。

徐建国半蹲在那，他从来不知道娘的手竟然这么瘦，他握着，只有一层除了松松的皮肤包裹着骨头，竟然都没有肉。

看看躺在床上的老娘，他从来没有发现，她竟然完全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灰白的头发凌乱，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无助，如此的陌生。这不是他娘，他娘长大高、力气大，性格又要强，吵起架来半个村子都能听见她的声音，打架从来就没有怕过谁，怎么会是现在这个躺在床上，眼都瞪不圆的老太太？

徐建国越看越觉得陌生，本来半蹲着的身子一下没蹲稳直接坐在了地上。

“哎呦，老二这是怎么了，娘是病了起不来，你这是也病了？”刘荷花刚烧了开水端过来准备给徐老太喝药，正好看见徐建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