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第二百四十五章
莫里斯并不知道自己早就被斯图亚特家的大小姐记在了心里，不然，谁会随便捡一个陌生人回家？
但罗莎并没有多提，只管将衣柜的门关上，然后就重新回头，看向了莫里斯，轻声道：“我能为他做些什么？”
雷克斯跟着放轻了声音：“他的精神力和魔力都耗尽了，除非是有真正精神力与魔力都精纯的人帮忙调理，不然的话，还是等他自己一点点恢复得好。”
女大公：“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雷克斯想说，一般来说，肯定会有。
人类之所以能够自由活动，充满智慧，是因为体内有力量支撑。
莫里斯收服圣冠的方式，基本上是找死一样的孤注一掷。
不光是耗尽了所有的魔法，还消耗掉了代表着生命本源的精神力。
一般来说，不死也瘫，最好的情况就是有损智力，原地褪化成五岁半。
可事实上，雷克斯检查之后发觉，莫里斯不仅没有手上，反倒生命力活跃。
现在更像是累的睡着了……
对于这种情况，雷克斯表示不解，但他也知道，罗莎显然很重视这位管家先生，他也就没让罗莎担心，只管道：“不会有后遗症的，你放心吧。”
女大公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看了莫里斯两眼，然后就转身离开。
她带着光明之刃离开了莫里斯的房间，却没有返回寝室，而是去往了书房。
路上，女大公的声音恢复成了平常的沉稳平和：“雷克斯先生，圣冠在哪里？”
雷克斯赶忙道：“就在光明之刃的剑柄那儿，看到了么？”
女大公举起手，然后就瞧见光明之刃似乎多了个剑坠。
一个小小的王冠形状，上面镶嵌着宝石，光芒璀璨。
罗莎轻声道：“看上去很精巧。”
雷克斯：“那是，之前这东西可是挂烤肉的架子，光明神可宝贝了。”
女大公：……
突然觉得，有些真相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幸福。
于是，罗莎转移话题：“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收服的圣冠？”
雷克斯见她终于问到了正事，立刻亢奋起来，对着女大公滔滔不绝。
而罗莎在系统先生的日常话痨的锻炼下，有一手出色的提炼主旨的本事。
将雷克斯的话精简一下，就是——
莫里斯的黑暗魔法虽然与圣冠相冲，但是他的精神力足够强大，甚至在使用精神力的时候，力量还在缓慢增长。
作为光明之刃的雷克斯自然是站在莫里斯这边，帮助他，并且尽量用自己的光明魔法抵消掉他的黑暗力量。
但最终，莫里斯还是和光明圣冠面对面的怼到了一起。
雷克斯：“那时候，白光特别足，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等光芒散去的时候，莫里斯就晕过去，圣冠就老老实实的挂在我身上了。”
这过程必然是惊心动魄，可对于罗莎而言，重要的就两点。
莫里斯安全，而光明圣冠现在也属于曼加斯城。
这都是喜事，但是罗莎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
她只是平静的点点头，然后郑重其事的对着雷克斯表示感谢，并且给了他一大包魔石，让他补充能量。
随后，罗莎就将缩小成挂饰一样的光明之刃和魔石一起放回到了抽屉里，让雷克斯休息。
然后女大公就坐到了扶手椅上，单手托腮，眼睛微闭。
而系统先生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因为被扔在了房间里，所以他打定主意，要等公爵回来的时候好好地哭唧唧一下的。
可是这会儿看到了罗莎一言不发的模样，系统就舍不得吵她了。
于是，水晶球就只是柔和的闪了闪，机械音也放得很轻：【公爵，你不睡觉吗？】
罗莎微微睁开眼睛，然后轻声道：“我不想睡。”
系统一愣，觉得这还是头一遭。
之前自家公爵无论如何忙碌，对于睡眠从来都是格外重视的。
堪称养生楷模。
偶尔熬夜，那也都是为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像是现在这样，明明没有公务也没有任务的时候却说不想睡觉，还是头一遭。
于是系统先生就想要问问原因。
但在他开口之前，罗莎先出声问道：“贝拉和达伦怎么样？”
系统：【因为黑龙和莫里斯以最快的速度将圣冠收回，所以消息还没有通知到精灵那边，而根据公爵的叮嘱，并没有打扰他们的新婚之夜，他们一直在房间里，一直没有出来。】
女大公：“准备的东西都送去了吗？”
系统：【送去了。】声音顿了顿，【不过，公爵啊，为什么要让达勒先生送魔药？治什么的？】
女大公语气平静：“那是保护心脏的，你知道的，精灵之心很脆弱，这药确保精灵先生不会在和贝拉一起刻苦钻研和学习的时候不至于因为心跳过速而晕倒。”
系统：【……啊？不是学习么？为什么会心跳过速？】
听着系统迷惑的咔咔声，女大公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容，安抚一般的摸了摸系统先生，轻声道：“估计以后，在达伦先生适应之前，他都需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心脏，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难以捉摸。”
系统：【我不懂。】
女大公：“没关系，系统先生只需要事业线，不需要感情线。”
系统：【……公爵你也没有感情线！】
如果放在以前，女大公不会多说什么，毕竟系统先生说的是大实话。
可现在，她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摸摸水晶球，声音轻缓：“这可不一定呢。”
系统：……？？？
而就在这时候，罗莎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只有两下，声音不大不小，短暂却不急促。
女大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辨别出敲门的是莫里斯。
因为，从她入住曼加斯城城堡之后，陪伴她时间最长的就是莫里斯。
以至于那人敲门的声音都让罗莎觉得无比熟悉。
想到这里，女大公先是弯起嘴角。
但下一秒，她就把嘴唇拉平，刚刚才有了一点点的笑意已经全都消失不见。
系统对自家公爵的这番表情变化表示困惑，但也没有开口，只管乖巧的呆在水晶球里，调整成了看戏模式，并且用代码给自己编了一盘子瓜子儿，咔咔咔的磕个不停。
女大公曲起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水晶球。
系统哼唧了一声，然后就老老实实的把瓜子变成小蛋糕。
黑龙先生同款，香甜软糯，吸溜。
罗莎这才抬起头，开口道：“进来。”
下一秒，门被打开。
外面是已经换了衣服的莫里斯。
其实看衣服款式，和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不同。
但是右手臂的袖子完完整整，就足以看出是一套新衣服了。
想到这人衣柜里那些一模一样的制服，以及满满三大排的白手套，他换上一套新的也正常。
不过，莫里斯的脸色明显比平时要苍白一些。
显然，他的身体并没有恢复，恐怕现在的身体力量只能支撑着他清醒的走到这里。
但是莫里斯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站在门外，对着罗莎行了一礼，声音一如往常：“公爵，是否现在就寝……”
话音未落，就听女大公道：“过来。”
莫里斯声音顿住，然后就依言迈步走进了书房，在罗莎身边站定。
女大公靠在椅背上，微微抬头，看着他，轻声道：“既然刚刚受了伤，就不要消耗魔力了。”
莫里斯能听得出自家公爵的意思。
于是，他立刻卸掉了脸上的伪装魔法。
很快，就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面容精致俊朗，气质沉稳矜持。
最吸引人的毫无疑问是那双眼睛。
一边是湖水一般的碧绿，另一边是神秘莫测的浅紫。
分明是在魔法大路上最令人恐惧的、只属于黑暗生物的颜色，可是罗莎却是半点不怕，反倒盯着看了好一阵，才轻声道：“你的眼睛真美。”
莫里斯的睫毛颤了颤，但却没有抬起眼睛。
罗莎也不介意。
她大概能明白管家先生的顾虑。
在这人心里，自己的另一半血液是秘密，也是隐患。
就像是托亚会从人类变成魅魔，早晚有一天，莫里斯也会迎来血脉觉醒。
到那时候，谁能知道他会变成什么？
而罗莎知道，莫里斯从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却只关注自己的。
万一真的变成了恶魔，怎么办？
但女大公却没有和他讨论这些，而是先说道：“你希望我喊你莫里斯，还是伊利亚德？”
管家先生开口回道：“莫里斯。”
女大公：“为什么？”
莫里斯：“伊利亚德是教廷给我起的名字，属于教廷，只有莫里斯，只属于主人。”
女大公点点头，而后，淡淡道：“莫里斯，我需要承认，我有些生气。”
莫里斯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单膝跪地：“我很抱歉。”
罗莎淡淡道：“那你说说看，你做错了什么？”
莫里斯：“我不该自作主张，隐瞒公爵，冒着危险去收服圣冠。”
原本，按着女大公对莫里斯的维护，可能会指责他不顾及自己的安全，可能会让他去接受处罚，但终究会有个结果。
自家公爵在熟悉的人面前，向来直率，什么事情都会当面说清楚，从不躲闪。
可这一次，女大公却没有立刻开口。
一时间，书房里有些过于安静。
莫里斯没有抬头，而是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眼睛看着公爵的裙角，心却是越来越凉。
看上去平静的管家先生其实想了很多。
是不是自己真的惹怒了公爵？
是不是他在昏迷的时候做了些让公爵不高兴的事情？
又或者，自己的另一半血脉，终究……
可没等他想完，就感觉到自己的下颌一紧。
很快，便被抬起了脸。
女大公正用手轻轻地捏着莫里斯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而后，罗莎才缓缓开口：“你提醒了我，莫里斯，这也是你做错的事情之一，我们以后再谈。”
之一，就意味着，还有另外的事情。
莫里斯难得的露出了丝丝迷茫。
而后，就看到女大公平静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响起：“任何人，或者说任何生物，本质上都是有所求的，从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或求名，或求利。”
莫里斯微愣。
罗莎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的接着道：“我曾经想过，你为什么还留在我的身边。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但我发现，我救了那么多人，独独你对我毫无保留。我有一位你是为了复仇，可想想看，你的大仇得报，现在却依然在我身边。”
指尖微紧，罗莎能感觉到这会儿的莫里斯其实是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但她依然没有松手。
蔚蓝色的眼睛看着绿紫异瞳，女大公声音轻轻：“所以，你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莫里斯眼色微闪，似乎想要开口。
女大公：“想好了再说，我希望这次能得到你的坦诚。”
一句话，就把莫里斯所有的敷衍都堵了回去。
是啊，还需要什么伪装呢？
如今，他的另一半血脉已经遮掩不住，自家公爵肯定有所猜测。
而此刻失去了所有战斗力的自己，被眼前的公爵抬起了脸。
只要这人愿意，手指往下滑一滑，就能捏碎他的喉骨。
显然是需要自己的一句实话。
那他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夜会给人带来勇气，又或者是有些话藏得太久，已经有些藏不住了。
最终，他开口，声音轻缓却坚定：“我求的，不是名利。”
女大公：“那是什么？”
莫里斯：“是人。”
系统：……？？！
卧槽！
你这个大尾巴狼终于自己跳出来了！
莫里斯却看也不看疯狂闪烁的系统，只管定定的对着自家公爵道：“我爱你，所以我自始至终，想要的，只有你。”
女大公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惊讶或者是惊慌。
她微微低头，看着莫里斯，淡淡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因为开了头，所以后面的话就顺畅很多，莫里斯直接道：“那时候，你将我拉出误会，你是我的光，高不可攀。后来，渐渐的，我发现了我开始希望，这束光只属于我。”
女大公眉尖微动：“看上去，时间不短了。”
莫里斯没有反驳。
他只是抬着脸，坦然的露出了自己的脖颈。
神色虔诚，恍如像是将自己亲手送上祭台的祭品，莫里斯将最大的秘密也展现在了他信仰的神明面前。
但是眼中却有一丝隐藏起来的不安，似乎在等待宣判。
这时候，就听罗莎道：“我说你的眼睛漂亮，并不是敷衍。”
莫里斯愣住了，用自己的异色瞳直直的看向了女大公。
而罗莎的声音依然不急不缓：“我不知道你之前在犹豫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并不在乎你身体里的另一半血液来自于哪里，我也不在乎你到底是什么种族，对我来说，你只是你。”
莫里斯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
托着他下巴的拇指并没有去捏碎他的咽喉，而是轻轻地扫过了这个人的脸颊。
然后，女大公才开口道：“亲爱的莫里斯，我这个人一向赏罚分明。”
莫里斯下意识的说道：“是的，主人。”
以往这人都是这么称呼她的，可是这一次，女大公却像是被愉悦到了似的，弯起了嘴角。
笑容依然带着贵族才有的矜持，但是弧度明显比平常要大了许多。
而从莫里斯的角度，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家公爵已经发红的耳廓。
这，代表着什么？
难道公爵想要给予他奖励？
可他刚刚明明说的是……
莫里斯突然屏住了呼吸，生怕发出声响。
明明刚刚面对巨龙和光明圣冠都
正因如此，他居然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快。
女大公则是微微弯下腰，凑近了莫里斯。
然后，在一片静谧的房间里，清清楚楚的听到了罗莎含笑的声音：
“亲爱的莫里斯，今日，我，罗莎-斯图亚特，赐予你爱我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