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过，从没听说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交情啊？
皮皮虾有些疑惑，但是这会儿自家大佬急需增援，他也就没有多看，很快就离开了。
而事实上，莫里斯和欧尼斯特之间是没有什么交集的。
今天能碰到一起也是意外。
莫里斯在等待饼干烤熟的过程中出来看花，而欧尼斯特是准备找女大公说一些魔法阵的事情，不过这会儿罗莎正在会见来投诚的小领主，所以亡灵先生就到花园里等待。
于是，便碰在了一起。
欧尼斯特站在阴凉处，怀里正抱着恢复了毛茸茸形态的妖精哈威。
他看着莫里斯，笑着问道：“管家先生在种玫瑰？”
莫里斯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家公爵，也正因如此，他总是能用最平和的心态对待其他人。
这会儿也是一样。
虽然手上正在侍弄花草，但是开口时依然温和：“是的，先生。”
欧尼斯特：“为了公爵吗？”
莫里斯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而亡灵先生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过于唐突，便道：“我很抱歉，不过如果你很需要这些玫瑰，我想我可以给一些建议。”
莫里斯：“亡灵先生还会养花？”
欧尼斯特：“我并不擅长这个，但是，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养不活它。”
听了这话，莫里斯的表情微微一动。
欧尼斯特一边rua着哈威的小脑袋，一边笑着看着莫里斯：“我说错了吗？”
莫里斯没说话。
事实上，欧尼斯特没有说错，恰恰相反，他说的无比正确。
莫里斯养不活玫瑰。
整个花园里，所有的花朵他都养护的很好，开得一个赛一个灿烂。
唯独玫瑰花常常是很快盛放，却又很快衰败，前后加起来一天都不到。
莫里斯更换过很多次花种，依然没有好转。
欧尼斯特见这人不言，便没有继续多问。
他走上前去，微微弯下腰，银色的长发顺着肩膀垂落而下，声音也是月色一样空灵：“你一直在用黑暗魔法配合着精灵魔法来养护花草，或许对其他植物可以，但是玫瑰不行。”
莫里斯抿抿嘴唇，终于开口问道：“为什么？”
欧尼斯特：“因为玫瑰是传说中被黑暗神诅咒过的花朵，一旦沾染黑暗魔法，就会在最绚烂的盛放之后迅速枯萎。”
莫里斯显然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但他知道，这应该就是真相。
因为事实如此，无可反驳。
就听欧尼斯特接着道：“只不过你的黑暗魔法来自于你的血脉，所以你总会下意识地使用，以后多多注意就行了。”
莫里斯动作微顿，然后直直的看向他：“你为什么知道？”
欧尼斯特：“半血身份？这很容易看出来吧。”
莫里斯：“不，我是说，黑暗血脉。”
这件事情他从未对人和他人提起过，包括罗莎。
如果女大公询问，他就会说。
是公爵一直没有问过，莫里斯也就从没有开口。
却没想到，今天被一个据说失忆的亡灵先生说了出来。
莫里斯眼底有紫色光芒一闪而过。
欧尼斯特却是笑容温和又平淡：“这并不难猜，魔法是一种力量，身体就是这个力量的容器。一般人是没有办法同时使用光明和黑暗魔法的，即使有，也会在撕扯和折磨中让魔力越来越弱。但你不同，你的光明魔法和黑暗魔法都很强，那么只能是因为你的力量来自于血脉。”
而源于黑暗魔法的物种并不多。
能数出来的那几个，无论莫里斯是哪种，都是惊世骇俗的大新闻。
莫里斯立刻站起身来，目光微冷：“我想，我需要和你签订魔法契约。”
欧尼斯特却道：“你应该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莫里斯嘴唇微动。
是的，他不在乎别人。
因为自始至终，他在意的只有那一个人。
欧尼斯特又揉了揉哈威的头毛，嘴里淡淡道：“罗莎公爵能够接纳众多物种，足以证明她的宽容仁慈，她还可以凭借一己之力从都城脱身，并且重创王族教廷，足以证明她的聪慧，”声音顿了顿，“这样优秀的人，你觉得，她真的对你的身份毫无察觉吗？”
此话一出，莫里斯眼底的紫色光芒骤然散去。
欧尼斯特却不再说这件事，只管笑着，重新看向了玫瑰道：“如果想要让它变得有活力，要用光明魔法配合着精神力，这样才能保持玫瑰长盛不衰。”
随后，他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玫瑰花。
果然，原本衰败的花朵骤然绽放，无比美丽。
而这一刻，莫里斯确定，这个失忆的亡灵并不简单。
不单单因为他能轻描淡写的说出自己的身份，也因为他居然有精神力。
要知道，如今的魔法大陆上，拥有精神力的并不多。
而这种力量是光明神赐予人类的。
这位亡灵先生，莫非也是万年前的人类？
欧尼斯特却是盯着自己的双手，脸上出现了片刻的迷茫。
他恍惚间记得，自己以前也曾经这样侍弄花草。
这种感觉，分外熟悉。
但他忘记自己是为了谁去养花，又是有谁会和自己看繁花盛开……
而就在这时，他们远远地看到公爵提着裙摆走下台阶。
欧尼斯特立刻回神，轻声道：“看起来，我要等明天再来了。”
莫里斯的眼神却依然定在他身上：“你到底是谁？”
欧尼斯特眼帘低垂，过了一会儿才笑着道：“有时候我也想要知道，我到底是谁。”
随后，他便对着莫里斯笑了笑，又点了一下玫瑰花苞。
很快，便是花朵盛放。
莫里斯低头看了看灿烂鲜红的花朵，再抬头时，欧尼斯特已经离开了。
管家先生没有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试着只用光明魔法和精神力去抚摸玫瑰花。
然后就发觉，这次花朵并没有衰败的模样，反倒是越发灿烂了。
他便摘下了一朵，然后迎面走向了自家公爵，端正的行了一礼：“主人。”
女大公并不知道欧尼斯特来了又走，她看了看玫瑰，葱白的指尖轻轻地碰了碰，而后笑着道：“这次的花籽选的很好，看上去比之前的都要漂亮。”
但莫里斯知道，用的花籽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之前的花朵因为混入了黑暗魔法，所以才显得有些萎靡。
而今天的，只有精神力和光明魔法，便显得格外鲜活。
但莫里斯没有解释，只是将花朵递给了女大公。
罗莎笑的眉眼弯弯，举起玫瑰迎着阳光看了看，然后就看向了莫里斯：“很漂亮。”
莫里斯也有了笑，轻声道：“主人喜欢就好。”
罗莎则是露出笑容，然后伸出手。
还没等说什么，就看到莫里斯已经将花朵变成了手镯，缠绕在了罗莎的雪白手腕上。
女大公动作一顿，然后伸手摸了摸玫瑰手镯，突然轻声道：“我的习惯成了他的习惯，这看上去，并不像是件好事。”
这句话，她原本是说给系统先生的。
因为如今曼加斯城扩张，加上已经脱离帝国，所以给谁升职加薪、给谁授勋封爵，都是罗莎自己决定。
她原本的打算就是在战事告一段落后，就为曼加斯城的功勋们加封爵位。
无论是原住民，还是玩家们，都一视同仁。
莫里斯自然是其中一员，而女大公并没有打算将他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这是最顶尖的魔法师，他应该去建立自己的功勋。
可是，女大公却发觉，自己早已习惯莫里斯在身边。
她在想什么，他都知道。
她要做的事，他也知道。
现在甚至不用交流，莫里斯就能把她的一切打理的尽善尽美。
如果他离开了，罗莎觉得，自己大概很难再找到一个如此贴心的“莫里斯”了。
可是，或许是因为她在莫里斯面前从来不设防，所以这次并不是在心里念叨，而是直接说出了口。
下一秒，管家先生便单手放在胸前，神色认真：“我永远不会离开，我的主人。”
罗莎不止一次听到莫里斯说出这句话。
自家管家先生从来都是会将忠诚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让她安心。
如果是以前，女大公会笑着告诉他，自己也对他同样信任。
毕竟，一切为了公爵的荣光。
可是这一次，罗莎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怀里抱着的水晶球。
系统不由得问道：【公爵，怎么了？】
这次女大公没有开口，而是在心里轻声道：“曾经，我的父亲教过我，身为贵族，是要格外谨慎小心的，不单单是对敌人，也要时刻注意着自己人，即使对方无比忠诚。”
系统：【忠诚，为什么要注意？】
女大公：“因为，哪怕最忠诚的仆从下属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欲|望，没有谁能真的无欲无求。所以，千万不要让任何下属变得不可或缺，因为那样一来，要付出的代价可能会超乎想象。”
系统虽然是代码拼出来的，可是在罗莎身边这段时间，他已经升级过好几次，现在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
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家公爵说的是莫里斯。
这个可以横跨光明与黑暗的魔法师。
于是，系统沉默片刻，小心翼翼道：【如果有这样的人呢？】
女大公：“父亲说，在弄清楚他真正想要的东西之前，警惕他，疏远他。”
系统：！！！
难道说，公爵终于要远离莫里斯了吗！
作为一直被莫里斯花式威胁、手帕蒙脸的系统先生来说，这可是个不错的好消息。
鼓掌！撒花！
他现在就去编一段儿起立鼓掌的特效出来，还能搭配“咻啪”的放烟花！
可是还没等他模拟出特效音，就听到女大公的声音重新响起：“我想我懂得父亲的意思，但我同样知道，我说服不了我自己。”
按着老公爵的说法，没有人会无欲无求，也不存在永恒不变的忠诚。
罗莎曾经遭遇过背叛。
扎克，伊莲娜，一个是最信任的下属，一个是血脉相连的亲妹，都毫不犹豫的离她而去。
从那时候开始，女大公的身边就再也不会出现玫瑰，她的所有真心好像也和斯图亚特庄园里的玫瑰一样，葬身火海，消失不见。
直到在都城的角斗场里，有个人捧着花籽，施加魔法，引得玫瑰绽放。
还有今天，自己手上戴着的玫瑰手镯还在闪闪发光。
女大公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舍不得……
她很不喜欢这个词，但作为骄傲的贵族，她更不屑于撒谎欺骗自己。
舍不得警惕和疏远，舍不得去怀疑他的忠诚，舍不得放弃自己现在已经习惯了他的习惯。
于是，女大公在心里对着系统先生轻声道：“我想，我应该试着相信他的话，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相信别人口中的……永远。”
系统：……
所以，这是不会让莫里斯离开的意思吧？
系统先生觉得，自己刚刚找的特效音好像没有用了。
委屈jg。
但罗莎并没有把心中所想再次说出来，而是用那双蔚蓝色的眼睛看向了莫里斯。
随后，轻轻开口：“我说过，如果你想做师，我会很高兴的。”
莫里斯毫不犹豫：“我很抱歉，主人。”
女大公：“那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莫里斯：“如果有，我一定会告诉您。”
女大公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好在，她也不急。
于是，罗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轻声道：“好，我等着。”
随后便不再开口，只管抱着自己的水晶球走进了花园。
莫里斯安静的跟在她身后，保持着最合适的距离，一如往常。
女大公并没有返回书房，而是去了给孩子们学习的教室。
她一边旁听六边形对黑龙先生的单对单识字课程，一边打开控制台，处理着玩家最近的任务进度。
等到傍晚时分，黑龙今天的学习课程结束，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留在这里，拿着鹅毛笔，铺开羊皮纸，开始写作业。
没过多久，安东尼奥也进来了。
如今的小人鱼长大了不少。
因为人鱼的体型也是根据魔法高低而有所变化的，所以小人鱼现在比之前细长了很多，拎起来，起码能到罗莎的腰了，单手抱也得变成双手抱。
只不过双腿还是没能变化出来，依然是七彩的大尾巴来回晃悠。
带他回来的是人鱼侍卫拜尔德。
他将小人鱼放到了特质的鱼缸里，又帮他把羊皮纸和羽毛笔拿出来，一一摆放好，这才退到了一旁。
安东尼奥则是开开心心的双手捧脸，对着罗莎打招呼：“妈妈！”
女大公笑着弯下腰，在他脸上亲了亲，然后又帮他理了理长发：“安东尼奥乖，今天学习顺不顺利？”
安东尼奥：“顺利！”
女大公：“考试成绩发了吗？”
安东尼奥：“发了发了，我还是第一名！”
女大公虽然从没想过逼着鱼儿子去拿好成绩，但是当孩子真的拿了第一名的时候，还是会格外高兴，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并且许诺明天会带着孩子去动物园。
虽说小人鱼平常看惯了风狼巨龙，海洋生物就数自己最漂亮，其他魔兽都没什么新鲜的，但他就是喜欢去动物园。
看动物是其次，让妈妈陪着自己才最快乐。
而一旁的黑龙听了他们的对话，也开口道：“你和其他人鱼很不一样。”
罗莎不由得看向他：“黑龙先生认识很多人鱼吗？”
黑龙正在嘬奶茶，闻言便放下杯子，回答道：“见过不少，但是熟悉的不多。”想了想，“最熟悉的也就是人鱼的初代国王，他是海洋之神的信徒，作为海上最强大的人鱼的国王，就被尊称为海洋之王，什么都好，就是学习不好。”
安东尼奥好奇：“他叫什么？”
黑龙：“波文。”
安东尼奥愣了一下，然后就不说话了。
罗莎则是问道：“学习哪里不好？”
黑龙：“他连三七二十一都不知道。”
这时候，藏在安东尼奥脑袋里的波文终于忍不住了，大叫出声：‘谁说我不知道！我都知道！’
可很快，他就没动静了。
但是黑龙依然听到了动静：“是谁在说话？”
安东尼奥不由得在心里问波文：‘怎么办，他听到了……’想了想，‘幸好他听不懂，我们都是用人鱼语言的。’
波文沉默片刻，干巴巴道：‘这个黑龙，能听懂任何语言包括人鱼的。’
安东尼奥：……
而黑龙的视线已经锁定了安东尼奥。
他眉头微皱，开口便道：“是有灵魂在你身体里说话。”
女大公闻言吓了一跳。
她虽然知道安东尼奥接受了人鱼传承，但是据莫里斯所说，一般的人鱼传承都是传承记忆或者是魔力，就像是录了一段音，回放一下，并没有自主意识的。
但是她没想到，自家儿子接受的传承，居然是个外来的灵魂！
这还得了？
万一是个坏东西怎么办！
于是，女大公直接站起来，走到了安东尼奥面前，伸手捧起了小家伙的肉脸蛋，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好孩子，乖，告诉妈妈他是谁？”
安东尼奥：“……也是人鱼。”
罗莎：“叫什么名字？”
安东尼奥：“波文。”
……
…………
女大公：好像，有点耳熟。
黑龙：果然是你，嘬奶茶jg。
系统：……夭寿啦！小人鱼的脑袋里住了个海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