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0
“果毛毛,你看看你爸的脸色,是不是又生谁的气了?”
纪锴转身,顺手把小刺猬从窝里捧出来,放在它最喜欢的小灶台上:“什么?毛毛你说‘肯定是’啊。毛毛都看出来了,那就是了呗。”
黎未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一秒,身子一轻:“怎么了,说出来让你锴哥开心开心?”
被举高高了……当然,架势摆得倒是很帅,台词说得也很溜,纪锴没想到的是黎未都的骨头真的很重。导致他居然一下子没掌握住平衡,踉跄了几步,幸好有个飘窗,总算是把人安安稳稳给搁上面了。
他就这么贴着人家的腿,抱着人家的腰,抬头看着黎未都似乎因为疲惫而有些苍白的脸,还有看过来的眼底里暗含温度的湿润。
“我没有事。”
“……”
“是真的,我就是有点累了。晚上早点睡就好了。”
说着,就挣扎着要从飘窗下来。纪锴直接一挡,人给搂进怀里。黎未都顺从了一会儿,却只觉得心里的难过更泛滥了,又扭了几下,纪锴继续坚持不懈地把他掰进怀里,紧紧搂住。
“你别,我真……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只要有你,只要有你在……嘴唇颤了颤,似乎是想要笑,眼眶却越来越红,声音哑涩发不出来。
“好好,没事没事。没事更好,来继续给我抱抱。”
然后,黎未都就突然再也撑不住了。
觉得身体接触的部位好温暖,下巴搁在那人肩窝里,抱着那人的背,慢慢地、慢慢地发出了□□一般的哭声。
真的……有的时候,几乎憎恨这个世界、憎恨自己。
但我真的好爱你。
我不正常,可能就是有病,但求求你,继续纵容溺爱我。
压抑的低泣中,他听到纪锴深深吸了口气。
亲了亲他的头顶,又亲了亲他的前额。似乎是害怕他后背沾染到玻璃的凉意,把他整个人都又往怀里扣了扣,温柔地搂紧了。
明明是坏掉的东西,他却怎么……都不嫌弃呢?
黎未都忽然想起来,小时候春游被学校带去造纸工厂。废旧的、感觉已经不行了的破纸,被工人揉了揉,沥水,筛子滤过,放在板上展平、压制,再撒上粉红色的桃花瓣。
小小的他,像看着奇迹一样。
阳光洒在上面,纸张缓缓收干,继而洁白、平整,宛若新生。
……
那天的晚饭,小薯饼炸焦了一大堆。
纪锴尽力扒拉出些没焦透的,用番茄蘸酱、草莓蘸酱、蜂蜜芥末蘸酱轮番表演各种吃法给黎未都看。
同时全程抱住。生怕一不小心,小木偶就自顾自散了架。
结果家里那么多椅子,两个大活人的重量好像总是喜欢压在同一张上面。纪锴感觉长此以往,这苦逼的木头椅子才是真的要散架。
一顿下来,薯饼吃得精精光,烤的小熊饼干也硬塞了好多下去,感觉热量已然爆炸。可为了辛苦做晚饭的可爱小木偶,也完全不敢嚷嚷要节食、保持身材之类的话题。
吃完饭,浴室的玻璃水汽氤氲,大浴缸白雾蒸腾。
纪锴伸手在里面荡了荡,嗯,烫烫的正是最舒服的温度。
他的逻辑倒也挺简单——小木偶刚才失了好多水,赶紧放进去泡一泡,都给泡回来。
……
黎未都总觉得,今天的自己好像是个宝宝。
规规矩矩坐在大浴缸里,盯着水面上漂浮的小黄鸭,背后贴着纪锴暖暖的胸肌弹弹的好舒服。水温很高,整个身体都在温暖中彻底放松地舒张下来。
身后人用双手圈住他。他玩小鸭子,那人就玩他的手指,屡次抚过无名指那颗黑色的小痣:“未都,你的手真的好看。”
你的也好看啊,哪儿都好看。人又暖,没缺点。
黎未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那人的呼吸轻轻打在耳后,引发了一阵酥酥麻麻的战栗。下一秒,痒痒的吻直接落了下来,低沉性感的嗤笑声激得他浑身一阵阵乱颤。
“未都,‘坐怀不乱’也不是你这样坐的吧,”那人捏了一把他没肉的大腿,“一动不动腿不会麻么?”
说罢,挪动了一下,蜷起腿来暧昧地蹭了蹭黎未都清瘦的腰身。
笑嘻嘻一带,把他整个人裹住,又拽过他的手,往自己紧实的腰线上一放。
指尖立刻像是被粘住了一样,不舍得放开。
好摸……好像中几百个亿的感觉又回来了,黎未都再一次觉得,真的自己是幸运奢侈到极点,才能每天能抱着这样一具完美的肉体睡觉。
“是吧,我特别好摸吧?你看你就太瘦了硌人,以后真得带你去健身房多锻炼锻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黎未都很清楚什么叫“硌人”。因为以前叶氤也很瘦,偶尔抱一下,那种骨头撞骨头的感觉简直是分分钟痛得眼泪都要出来。
后来抱到了又弹又软又舒服的熊宝宝,幸福得直接忘记了以前的磕磕碰碰,每天无限制蹭啊、睡前磨啊、求抱抱啊。
他是舒服得很,可人家天天被他硌得生疼?
“好……我以后只要不上班,天天跟你去健身房!”
虽然黎未都很清楚,他属于那种练不出肌肉的体质。从小就有私人教练教空手道,可练了十年也没能练成半分教练身上那种结实的胸肌腹肌。
即使如此,为了不硌坏了大熊熊也一定要去努力一下,哪怕只长出来一点点肉呢?
“没事的,”纪锴扳过他的脸,细密地亲了亲眼角、脸颊,“我就说说而已,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
第二天黎未都上班,纪锴在家一边刷《繁荣》直播集锦,一边削出了好些个木头小人儿和小房子。因为分了心,还不小心把手指给削破了一层皮。
一切,只为了骗白阿姨兴高采烈地赶过来“收货”。
等人来了,又马上以“免费小课堂教你怎么雕小城堡”为饵骗她住下。
感觉白阿姨真是一只呆呆的小白兔,巨好诱捕。
那几天,黎未都每天回到家,都能吃到“妈妈煮的菜”还有“熊宝宝烧的汤”,婆媳关系融洽、无限互吹,作为一家之主充分地感受到了有人疼有人爱的“家的温暖”。
那天午后,纪锴和白阿姨刚亲切交流过了糖醋鱼的做法,白阿姨说午休前要先去院子里捡几块小木头练手,没几秒就花容失色跑来了:
“纪锴纪锴,你、你快点跟我出来一下。”
纪锴跟着她出门,一个女人正站在门口逐渐转红的枫树下。
一身很朴素低调的米灰色风衣,平底鞋鞋子,围着并不鲜艳的丝巾,在微凉的秋风中有种清冷的气质。
纪锴之前没有见过她真人,但毕竟黎父在宅邸里挂过她的巨幅照片,三层楼的高度印象颇深。
更何况这女人的眉眼,实在跟黎未都太相似了。
女人目光如水、神态平静,站在街道对面,向二人深深鞠了个躬。
纪锴还没来得及开口,白阿姨首当其冲,跳下台阶先把她给数落了起来。
“你这个人啊,以前从来不管未都,回来后也对他不闻不问,现在还来做什么?”
“咱们都是别人妈妈,我真的没办法理解——你当年到底是怎么狠得下心来把未都扔给那么不负责任的爸爸的?你知道之前那个女人是怎么虐待未都的吗?要是换成我是你,再穷再苦也一定带他走!”
黎未都的亲生妈妈,就连垂眸都跟他有些极其相似的神态,看起来有些倦意。
她像这样沉默无言,白阿姨也很郁闷:“你、你怎么都不解释的?有什么想说的,你倒是说出来啊!”
黎母抿了抿薄唇:“这些年,多谢你照顾未都。给了他我没办法给他的。”
“我……当初也是为了他着想,不愿意让他跟着一个赤贫的母亲,想让他有好的生活、优良的教育。你们谁都不会知道当年黎昌济是怎么对我的。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当年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他势力那么大,我一个人都千辛万苦才逃走。要是还带着未都,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能把我找出来。我是真的没有办法……难道在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差点无家可归去住桥洞的那几年,也要让孩子跟着我忍饥挨冻吗?”
“这些年,我也舍弃了很多……”
她说到这儿,闭了闭眼睛,之前几乎压抑不住的情绪硬生生平静了下来。
“算了,不说这些了。至少未都……我是真的对不起他,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没能好好保护他,对此我无话可说。”
几枚枫叶落了下来,女人的视线从清秀的白阿姨脸上移开,望向了她身旁高大帅气的男人。
这个世界上,人都是带相的。
到了她这个年纪,又在生意场所混迹那么多年,基本一眼就能七七八八看透一个人。
十月的阳光暗淡,萧瑟秋风里万物萧条,那个人却仿佛一个发光体,带得整个院子像是早春三月万物勃发的盛景。
“……纪锴是吗?”
她隐约记得,好像以前也遇到过像这样的人。
至今也还记得那种感觉,站在阳光和阴冷的分界线上,迎面而来春风如沐。
“我其实,是特意等他出门之后才过来的,我……实在没脸见他。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不会再打扰你们的生活。”
可是最后,却还是狠心咬着牙转过头,在黑暗中崎岖的道路、磕磕碰碰踯躅独行直到现在。
“我听说,你对未都特别好。”
“连黎昌济那种极度挑剔、对任何事情都不满意的人都认可你,我可以想象,未都跟你在一起肯定很幸福。”
“所以拜托你,请能代替我们这对不像话的父母,好好爱他。他有什么缺点,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请你多担待,千万不要抛弃他。”
“那孩子很不容易……你如果再不要他,他一定受不了的。”
她再度躬下身子,深深行礼,泪水夺眶而出。往事如烟,历历浮现在眼前。
哭着要他别走的小男孩,一转眼,已经长大了……
二十年的岁月。过得那么慢,那么快。
……
“我以后也会好好跟他在一起,阿姨,请你放心。但是,未都他不是您想的那样。”
女人抬起头,使劲擦了擦模糊的眼眶,认真听。
“他其实很坚强,也有很多优点,我跟他在一起是因为他特别好,不是因为他需要拯救,或者任何人的同情。”
视线逐渐清晰。
从纪锴满是温柔地眼中,她彻底安下心来。嘴唇颤了颤,知道对方可能会对她接下来的话嗤之以鼻,但还是要说。
“你们两个孩子……今后遇到什么麻烦、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们,任何事,我是说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
“我别的东西没有,但至少认识不少人、有产业、有财富。以后关于你的事、关于未都的事,无论任何要求任何需要,我一定尽全力满足”
“纪锴,我唯一的宝贝以后就拜托给你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开开心心在一起。”
……
黎母来过的事,后来白阿姨和纪锴商量了一下,怕他难过因而没有告诉他。
白阿姨又在家多住了几天,黎总每天都过得备受宠爱,直到下周的繁荣直播日。
第二期,做足功课的纪锴果断开始带戚扬“起飞”。看好书.kh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