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正是。那时，我已经在羊肠盘上过了整整十年时间，下大雪刮大风，我本来是闭门不出，更不可能下山去了。可是，那天早上起来，心慌意乱，坐立不安，总觉得有啥事情于我有关。实在是在家里坐不稳，我就想干脆下山一趟，看看山下的动静，是不是他们追到武陵山这边来了。”

雪遇听得入神，连地也顾不得挖了，拄着锄头，一双眼睛只在老者身上：“爷爷，你下了山，才救了我吧？”

“下到山下，雪稍稍小了一些，风刮得也没有那么厉害了。我心里也安稳了不少，打算到万古镇去，买些粮食上山。走到离镇子大约两里地时，耳中突然听到了一阵婴儿啼哭声。”

雪遇情不自禁地走到老者身边，蹲下，问道：“爷爷，是不是我在哭？”

老者怜爱地看着雪遇：“就是你呀，可怜的孩子。我若是再晚去一阵，你的小命就断送在风雪之中了。”

“爷爷，我的父亲母亲跟小雨和春雨的父母一样心狠，把我扔在风雪之中，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不是呀，孩子，你的父亲母亲就双双卧在你的身边，他们的身子，紧紧地跟你贴在一起，已经没有气息了，是他们用最后的体温，救了你一命啊！”

“父亲，母亲！”雪遇身不由己地跪下，仰望长天，满脸是泪，他哭泣着说道：“你们为什么带着我在风雪中出门，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们临死也没有抛弃我，临死也想着我。”

老者说：“你的父母一身破衣烂衫，补巴上重着补巴，身边别无长物，只有两个碗，还有一根拄路棍。我想，他们是出来乞讨，遇到了大风雪，不幸冻饿而亡。知道自己难逃活命，就把你紧紧地贴在怀里，你才没有随他们一起去。”

雪遇流着泪水转向老者：“爷爷，有你，才有我雪遇的今天！”

“雪遇，不要这样说，不过是机缘巧语，才让你遇见了我。现在想起来，那天我为什么心中烦乱，肯定是冥冥之中上天在警示于我，让我在风雪中与你相遇，这才有了我们爷孙俩二十多年的性命相依。”

“爷爷，你不但是救了我一条命，你还教给了我做人，教给了我一身本事。大恩大德，我永远铭记在心。只有永远孝敬你，永远不离开你，必要的时候，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你的命！”

老者慈爱地抚着雪遇的面庞：“雪遇，遇见了你，也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事啊，有了你，我从此才不再孤单，从此居住山林才不再郁郁寡欢。抱起你的时候，你停止了啼哭，对着我咧嘴一笑，你不知道，看见你那一笑，我顿时觉得满天风雪瞬时消散，明晃晃的太阳就挂在头顶。我没有再去万古镇，把你裹在我的怀里，抱着你上了羊肠盘。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从此有了依靠，一路上，竟然没有再哭一声。”

“爷爷，你在深山老林地抚养我，一定费了不少力气。”

“有山里那些老朋友帮忙，其实我也没有花费多大的气力。你没有奶吃，饿坏了，上了山就‘哇哇’大哭。哭得我万般无奈，正在这时，有人在外面叩门，打开门一开，是一只母鹿，身边还有一只小鹿，一定是听见了你的哭声，它用它的角来敲门。一进门，它就走到你的身边，用嘴来轻轻你拱你。我懂得了它的意思，把你抱起来，凑到它的肚腹下，你一定是闻见了奶香，马上收了哭声，小嘴一口含住了母鹿的**，‘滋儿滋儿’地吸起奶来。吃饱了，松开**，对着我，又是一笑。”

“鹿妈妈呢？”

“母鹿带着小鹿，出门走了，以后，每天早晚，它都来喂你吃奶，直到你一年之后，你可以吃些稀粥了，它才离去。”

“以后，它再也没有来过了吗？”

“没有，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它了。”

雪遇惋惜地说：“可惜，它哺育了我，我竟然从来没有见到过它。若是以后能够见它一面，我要跪地给它磕几个头，谢谢它的养育之恩。”

“是呀，是应该好好地谢谢它，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才是为人之道。”

三天之后，雪遇教授谢飘平剑术，他把几棵树拦腰砍断，留下树桩，让谢飘平在树桩上练习走步。开始时，谢飘平摔下来几回，摔得有些狠，他摸着屁股，坐在地上连呻吟：“哎哟，疼死我了。”

“既然怕疼，就不练了吧？”

“那不行！”谢飘平一咕噜爬起来：“师父，我不喊疼了，接着来，就是屁股摔肿了，也绝不打退堂鼓！”

“真的不怕摔了？”

“真的不怕了！”

雪遇点点头：“飘平，以前我的师父为了激励我，教给了我两句话，现在，我把它转赠给你吧。”

“师父，你说，我洗耳恭听。”

“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从苦寒来。记住了没有？”

“师父，你再说一遍。”

雪遇重复了一遍，谢飘平一字一句地跟着念了：“师父，两句话其实就是一个意思：要不怕苦，要吃得苦。”

“说得是，以后时时警醒自己，必定受益无穷。”

“好的，师父，我一定要记一辈子！”

“我也是从中体会到了，做人，必须要有一股精气神，不然的话，就将一事无成，活成了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