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斗僵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金乌西沉，玉兔悄然攀上夜空。

棺木中，变化无声地进行。

被吞入体内的尸王珠似是重聚活力，化作股股液体在任老太爷体内游走穿行，无视骨与肉的阻碍。

丹液或是有人操纵，按着特定的路线在体内反复来回。首个循环，其所到之处，皮肉紧缩，愈发结实干硬。

待得行到第二遍，细密的白毛从尸体全身长了出来，像是一块生长着菌丝的干木。白毛钻出体表的过程分外艰难，因为尸体皮肤上的符箓似烙铁一般发红，抑制着白毛的生长。

不过尸王珠的力量毕竟强盛许多，九叔所绘符箓又是无垠之水，最终还是被尸气冲灭。

等白毛遍布全身，它们摇曳了一会儿，忽而同时枯萎，仿佛被无形之火灼烧。

此时任老太爷的尸身已然可以称为僵尸，它的皮肤色泽铁青，四肢如干柴，十指若鸡爪，头颅狰狞而眼眸腥绿。

这样的僵尸实力已是不弱，若是在外界作祟，不来一个阴神道人恐怕还收拾不下。

不过变化仍未停止，尸王珠所化液体还在一遍又一遍得流转，消耗自身来充实这头可怖僵尸。

它的皮肉充气般鼓胀，肌肤之上铁青之色褪去，几近常人，只是眼眸依然透着点绿光。

它的各处关节也从滞涩变为灵活，可以如同普通人一样行动，甚至能更灵活几分。

身体各处的黑流重回腹中，团成一颗黝黑的珠子，珠子看起来比先前缩水一大圈。

它的缩水一部分是改造尸身的耗费，另一部分则用以对抗九叔的布置。从这个角度看，九叔的思虑确实没错，即便蜷缩暗处的黑手落下的这一步棋力量超出预料，可仍然要被消耗磨灭掉一部分。

......

任宅，无光的地下室，一道披头散发、难见面容的身影盘坐漂浮在半空中。

他的身前，一只散发灰绿微芒的玉葫芦滴溜溜转动，与远在义庄的那头僵尸遥遥呼应。

待得二者隐晦的联系完全巩固，葫芦停止转动，人影脸上露出笑意。

此时，棺中的僵尸也扯出一个渗人的笑，看着极端不协调，好似被操纵的木偶，笑容夸张，不类人。

对着眼前的棺材盖，它曲臂前推，用力——推不动，再用力——还是推不动。

浊煞压棺钉将棺材板牢牢按住，不给半点机会。

如果它只是一只初生的无脑僵尸，钉住棺材的法器能让它一辈子出不来。

可惜，这却是个被人操控的家伙，推不开棺材盖就挠棺材的侧壁，再不行就挠底板，总有薄弱之处。

想着，它指甲陡然变黑拉长，足有两寸且锋利非常。

“刺啦——”棺材底板被挠出深深的痕迹。

这还是有着压棺钉的镇压保护，不然木板早被捅烂了。

浊煞压棺钉有许多枚，沿着边缘将棺材钉死。此物的法禁之力编织成一张大网将棺木囊括其中。

法禁弹压之力上方最密，四面次之，棺底最疏——这本是好意，困住灵智蒙昧的僵尸只需在正上方设防便可，此等异类不知变通，只会不懈地击打同一处，直至力竭，在其余方向稍微分布些力量，也是担心它的挣扎会波及左右木板。

“任老太爷”还真是运气不错，一下便找准了封禁的最薄弱处。

它接连几爪挠在一处，很快便破开一个口子，撕裂了压棺钉铸造的法禁织网。

“得快些出去，这样的动静恐怕已经惊动林九，突袭的计划当是不成了，该死！”

想罢他又化作狰狞的僵尸模样，獠牙窜出，皮肤从饱满变得干瘪，重回铁青之色。

“吼~~”滚滚尸煞之气冒出，侵蚀周遭的棺木与铁链。恰巧，撞上极微小的概率，铁链结构的薄弱之处被煞气破坏，不起丝毫作用就滑落在地。

它双手一撑，整个棺材自然立起随后爆裂开来。

好巧不巧，棺木四散带动的气流把地上白花花的糯米吹乱，空出许多可以下脚之处。

当“任老太爷”开始推动棺材时孟冉已经有所察觉，此刻，他破门而入，抬手拨开迎面砸来的一块木板。

他没有第一时间攻杀上去，而是看了看房间，没见什么异常，才拾起不远处的一截铁链，朝着僵尸疯狂抽打。

铁链带起呼啸之声狠狠撞击在僵尸身躯之上，打得它一退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