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之城—97 ICU

余敬轩清了清嗓子，正琢磨向谁开口询问，看来看去护士站的每一个人都很忙。

此刻，身后有个年轻的声音说：“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你看望病人吗？”

敬轩转过身去，眼前是个短发戴眼镜，微笑打招呼的护士正朝他好奇地张望。护士姑娘很有礼貌，让他有好感。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他当即问：“姑娘好！请问石琴，就是这段时间刚送进来，一直在ICU病房的姑娘，她在几号床位？”

“请你稍等，让我去查一查。”护士姑娘的胸前挂着实习生的牌子，难怪礼仪规范。她牌子上的姓名写着：秦佳。

护士站里老护士没有抬头就说：“在09号床位，没有医生允许，你是进不去的。”

敬轩点头对实习护士以及老护士都表示感谢。

那个老护士看他彬彬有礼，又温和帅气，使了使眼神。护士站另两个年轻姑娘都朝他看过来。其中一个年轻的护士说：“石琴的父母都在休息区坐着呢，你去找他们吧。”

“谢谢。”敬轩心里莫名的感动，这时候任何人给予他帮助，他都会感恩。“我是特地从比利时赶回来，想见我姐姐一面。不知道能否通融一下让我进ICU看望她？”

“哟，留学生呀！真好，那么远都回国看姐姐。”姑娘们都你一句，我一句说开了。

老护士好像是个护士长，有点动容：“你是石琴的弟弟？”

敬轩不假思索地点头：“是的，知道她的病况后，我就立即从安特卫普乘坐高铁到布鲁塞尔，再从布鲁塞尔飞北京，又转机到重庆，一步不停歇我就赶到医院来看望她。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护士长面有难色，在考虑该怎么说才不至于让他担心和难过。

有个年轻的瓜子脸护士心直口快，杏眼盯着他眨呀眨，轻轻地叹息：“哎，你姐姐真可怜。不过有你这么好的弟弟不远千里赶回来看望她，希望病情会有转机。”

敬轩开始对这所医院的白衣天使更有好感了。

他身旁最早打开话匣子的实习生护士秦佳说：“她还在重症监护室09号床位，深度昏迷，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我能看看她吗？我保证很安静，我从比利时赶回来不容易，我好担心姐姐。”说着说着，敬轩自然地鼻子发酸，眼睛都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

三个年轻姑娘都看向护士长，好像都在求助，想帮他说好话。老护士长“鸭梨山大”，为难地说：“那是全封闭的真空病房，让你进去必须主任医师签字，住院医师签字，我签字。你还要通过消毒程序。我帮你去打电话请示吧，毕竟你来回一趟折腾也不容易。”

“就是，就是呀。”左边心直口快的年轻护士说，“他姐姐那么危险，随时有可能——”

右边的年轻护士胳膊肘顶了她一眼，她就没有说下去。

老护士长脸型微胖，圆乎乎地蛮可爱。“弟弟，你先去找家人吧，石琴的父母都在休息区。往左边直走，转弯就到了。”

敬轩点头向她们致谢，特别朝实习护士秦佳也表示感谢，在她们指引下朝休息区走去，护士们又进入工作状态。走向ICU病房外集中的家属休息区时，敬轩的心情忐忑不安，努力回想石琴爸妈的容貌。

走到家属休息区，没有太大困难，他就认出了石琴的父母。他俩本就年迈，因为石琴的变故显得更加苍老，沧桑。

敬轩主动打了招呼，让石琴的父母石勇、徐熙雨夫妻惊讶，感慨不已。徐熙雨摸着他的头直说小时候石琴没白疼他。刚说了几句话，一提及石琴的事，两位老人就眼泪汪汪，难以控制情绪。

旁边几个病人家属早听说过石琴的事，有些阿姨婶婶，婆婆的都劝慰老人要当心身体，女儿还需要他俩照顾。

气氛显得凝重，悲伤。敬轩强忍哀伤，说出来宽慰两位老人的话连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听说敬轩是特地从国外比利时赶来看望石琴，两位老人更加感动。

徐熙雨说到辛酸处就止不住的哭泣，敬轩不忍心地安慰说：“阿姨，琴姐会好起来的，别哭了。她一定会好转的。”

“叔叔，琴姐的事为什么如此糟糕？”他转而问石勇。

石勇哀痛地摇头，岁月在老人的脸上刻下了一条条纹路，可怜白发生，还要看着女儿在重病监护室受伤痛折磨，生死未卜。“几个月来她一直在和那个混账东西打官司，为女儿抚养权反复争夺，拉锯战。这次在中级法院官司失败，外孙女被判决归男方所有。她就一时想不开，出庭后就从法院的8楼卫生间跳了下去。你阿姨就慢了那么一步，哎……”

老人说着说着，心痛得掉泪。敬轩伸手握着石勇的肩膀说：“叔叔，我们一起为她祈祷，祈祷她度过难关。”语末，他也泣不成声。

敬轩抹去泪水，心里沉思：琴姐肯定是早有打算，如果官司失败，她就不想活了。这段时间我也对她忽略，没有多关心她，恐怕也雪上加霜导致她的情绪不稳定，悲观失落，一直处于抑郁地状态。想到这个情形，他内心自责更深。

这时，那位微胖的护士长快步走到了家属休息区，另一名穿白大褂，住院医师模样的人跟在身后。

护士长问：“那位留学生，你想进去看望你姐姐是吗？”

敬轩惊喜地站起来，伸手说：“是我。”

住院医师是个国字脸，相貌平平但看起来很好沟通的年轻男人，他扶正了眼镜注视敬轩说：“好，那你要遵守ICU病房的规定，进去后一切要配合护士的医嘱行动，最重要是不要千万别打扰任何病人，就算是你姐姐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