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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年少的成熟源自背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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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学没考上,去学修车了。”杨伟哈哈笑了两声,楚南有些惊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杨伟看着他的表情,笑着摇头:“其实我也没想到。我年轻的时候啊,成绩不好,不像你们。那时候我根本没心思读书,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看小说里头。”

楚南嘿嘿一笑:“金瓶梅?”

“去去去!”杨伟翻了个白眼,“什么狗屁金瓶梅?是武侠小说。那会儿我都想当个大侠,飞檐走壁,行侠仗义。并且也是这么干的。”

“然后给人揍了。”楚南觉得自己猜测的故事走向肯定没错。

杨伟噎了一下,情绪都不连贯了:“就你聪明。”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整理了一下情绪,这才继续开口。

“那会儿吧,其实我已经高三了,距离高考也没多久。我为什么沉迷小说呢?说实话,我的家庭很糟糕,我爹是个烟鬼,酒鬼,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年轻那会儿只知道打牌,吹牛逼,整个村子里头对他都没什么好的说法,也就是当面遇到了笑呵呵,称兄道弟,背地里舌根子乱嚼。我爹这个人吧,年轻时候干过事,也出去闯荡过,就在快要闯出一番事业的时候,被人骗了钱,在外面回不来,也联系不上人,他出去的时候我五岁,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九岁了。”杨伟神色复杂。

“九岁那年看见他,我甚至都没认得出来,他出去的时候风风光光,回来的时候邋里邋遢。听我老娘说,我爹是喝酒之后被人吹捧着忘乎所以,答应了别人塞人进来,醒了之后没办法,捏鼻子认了,也就是这个人,卷着钱跑路了。从那之后我老爹就跟一摊烂泥似的,谁都瞧不起。我爹这个人从小是家里的幺儿,就是最小的孩子,一贯得宠,一辈子顺风顺水,这跟头一栽反而爬不起来了。”

“不过我老娘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犟,一手把我拉扯大,靠她自己撑起了这个家,家里头,爷爷吧心思多,不说话不管事儿。奶奶吧年纪大了,是个傻子,又不听话,经常乱帮倒忙,有时候烧好的菜还往里面撒了一大把的盐,气得我老娘经常哭。一听见我娘哭,我爹就骂,接着就吵架,打架。我就坐在自己房间,坐在桌子前捂着耳朵,这一捂捂了十年。”

楚南想了想自己的父母,很想说其实能吵架也挺好的,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继续听了下去。

“仔细想想,我老娘受了这家里最大的委屈,我本应该好好争一口气,去读个好名堂出来,但是天天听他们吵架,我根本读不进去。那会儿有机会看到了一本小说,射雕英雄传看过没?郭靖的降龙十八掌,我那个时候年轻啊,觉得郭靖可幸运了,虽然身世很悲惨,但是有武功,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还遇到了黄蓉,我就觉得有武功多好啊!我要是有武功,就该去行侠仗义……那时候把收拾好,也老大不小一个人了,还有这么个傻冒的想法,现在想起来都好笑,是不是很傻?”杨伟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楚南想说他的确很傻,但是想了想自己高中那会好像也挺中二的,于是没有说话。

杨伟接着说道:“所以啊,我就沉迷武侠小说,看金庸,看古龙什么都看,天天幻想自己神功大成,看着看着就把自己给看废了。问啥啥不会,试卷到了手里面呢,是两眼一抹黑,啥都看不懂。”

“高考出了考场那天,我知道自己大概是考不上的,回到家里的时候,其实挺羞愧的,不敢看我老娘。但是没想到,回到家里看见的是个不认识的女人,在家里闹,是我老爹那老不正经的出去的那会儿闹出来的事儿,那女人给我老爹生了个儿子,现在问我爹要抚养费。我爹那个人我也说过,啥事都不干,所以这兜里啊比脸都干净,但他又死要面子,所以就问我娘要钱,不给钱就打。那是我老娘攒下来给我上大学的钱,我也说过她这个人又犟,我爸怎么打她都不给。”

“我当时可生气了,想揍他,但是真的动手吗?不敢,老爹训儿子天经地义,挨揍挨了这么多年,看见皮带就腿软。我心里想了一万遍怎么揍他,但到最后也没敢动一下,只能对着我娘说我没考上,你给他吧。我娘听了这话呆了很久,大概也没想过我没有考上这回事吧,然后什么也没说,把钱给了那个女人。然后就呆呆的坐在地上,我去扶她,她就问我,小伟,你给娘说,你到底考没考上?你要是考上了,娘就是砸锅卖铁,也让你去读大学。”

杨伟说到这里抽了抽鼻子,眼眶有点泛红:“当时娘那个眼神,我一辈子都记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不说话,但是我娘懂了。她没有骂我,也没有打我,只是躲在房间里哭。然后我也哭了,感觉这人生没什么意义了,哭也要过日子,我自己去找了镇子里头的修车师傅,跟他学修车,因为手笨,经常被师傅骂,但也还是坚持去学,赚的钱不多,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我娘伤心了一段时间,一大把年纪了又开始操劳起来,她给我说你考不上大学,可能娘和你爹也有影响,听他们说,家庭环境影响学习。我跟她说,对不起,我没好好读,我娘没怪我,她说,这些都过去了,日子还是要过的,娘现在还能忙,等你将来要娶媳妇,彩礼要不少钱,你自己也不要大手大脚,钱多存一存,现在姑娘跟我们那个时候可不一样,要车要房,这都是要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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