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学术报告

许久之后，维恩莱特终于又开了口。

“我有一个朋友，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带着荣誉战死沙场，只可惜，他身上的枷锁太多，一直未能如愿。直到后来的一天……”

他忽然顿住，又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后来……他如愿以偿了？”安诺试探问道。

维恩莱特忽然笑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后来？哈，其实他胆子特别小，一辈子没上过真正的战场。后来，他就病死在床上了。”

说完，他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安诺的杯子，仰头喝干了最后一口酒。

见他作势要走，安诺赶忙说道：“维恩莱特先生，我知道您学识渊博，我这里有一句话想请您帮我看一下是什么意思！”

维恩莱特犹豫了一下，又转过身子坐回了凳子上。见状，安诺快速朝四周瞄了一眼，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蘸着酒水，在吧台上写下了很短的一段文字。

——下午在万神殿的静室中，黛丽丝嬷嬷塞给了他一个小纸团，上面就是这段文字。

这文字看起来很眼熟，但并不是寻常的大陆语。他相信，以维恩莱特的学识，很可能认识这句话，而且解读出来之后一定不会到处乱说。

果不其然，维恩莱特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这是冥界「卡托克摩萨」的语言，也就是死神之语。”

“波洛里玛卡索彦。”他用一种很诡异的腔调快速读出了这句话，“意思很简单——‘人，皆有一死’。”

“这是某些忠实的死神信徒之间的‘暗语’，当然在我看来，都是一些故弄玄虚的玩意儿。”

他的表情似是非常不屑。

安诺对语言很有天分，暗自记下了这句话的发音跟意思。他没有跟维恩莱特提咨询费的事情，而是直接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一个他刚刚想到的问题。

“维恩莱特先生，您对各种语言的认识与理解让我十分敬佩。有个词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看看，看看能不能看出它是从哪个国家的语言演变过来的，或者说在哪个国家或者哪个种族的语言体系中能找到类似组合的词汇。”

说完，他擦掉刚才写的那句冥界之语，重新蘸了酒水，在桌面上写下了另一个词。

——「瓦拉豪尔岛」。

或许是今天喝了酒的缘故，看到这词的时候，维恩莱特的表情没有完全控制住。他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但他显然不想承认。

“看来你找到了新思路……”

“嗯……这个词……应该是大陆语的拼法，但大陆语起源复杂，经过无数年的融合演化才形成了今天的模样。大陆通用语又是字母文字，不同的字母组合又有多种可能的发音。我现在最有把握的就是它的发音——‘瓦拉豪尔岛’，但把握其实也不大。”

“至于说你要问我它可能起源自什么语言，这个就有很多种可能了。‘瓦拉’可能是源自古代兽人族的语言，是一种兽人常吃的野果的名字，而那种果树现在已经灭绝了。”

“至于‘豪尔’，在兽人古语跟精灵古语中都有这个词汇，那它们的意思分别是……”

维恩莱特果然学贯南北，甚至对许多听都没听过的小语种也有所涉猎，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词，他分别从词根词头、不同的可能发音方面出发，给安诺做了一场临时起意的“学术报告”。

安诺当初在学校里学的是华文，本想着毕业之后当个华文老师。

如果是以前，遇上一个学识如此渊博的语言大师做学术报告，他一定愿意一字不落从头听到尾。但是现在，他显然没这个心情。

所以，他在恰当的时候微笑着中断了这场“报告”。

“十分感谢您，维恩莱特先生，您的这番分析，让我获益匪浅。”

维恩莱特也顺着这个台阶而下，点头道：“年轻人，看得出来，你的眼中充满了智慧之光。很少有像是你这样的年轻人能听完我这些枯燥冗长的知识，并且全程听得津津有味，最后还似有收获。”

“维恩莱特先生，您过誉了。”

安诺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却只认同维恩莱特最后的那个词——“似有收获”。

他的确有所收获，那就是本来他还只是怀疑，但他现在十分确定，维恩莱特绝对了解「瓦拉豪尔岛」的信息，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了解。

他把这个结论先放到了一边，把它作为自己最后的选择。

所以商业互吹完毕，安诺又问起了最后一个问题。

“维恩莱特先生，最后，我还想向您打听本书……您听说过《不可思议的托克里欧· 浩特》这本书吗？”

安诺感觉自己问完这个问题后，维恩莱特的酒就醒了一大半，脸上的表情变得既复杂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