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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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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松只着了一袭宽大的月白色镶金边的寝衣,微微敞开的胸膛颇显放荡不羁,他眉眼认真地注视着展开在面前的那幅画,已经看了许久。

身边唯一的侍从陆行也还没歇息,见他盯着那幅画不放,有些困惑,“主上,这幅画应是您当年赠与季尚书的,季娘子手中会有这幅画不足为奇,您为何要看它那么久呢?”

烛火啪的爆了一下,眉目雅致的男子终于将目光从那幅画上移开,淡淡开口,“画在季娘子的手上很正常,可她一见到我的人就要将这幅画赠与我,你说是否太过巧合了?”

他们知道季娘子是季尚书的女儿,目光故而格外留意她。可季娘子并不知晓他们的身份,初一见面就将她先父珍藏的画作赠与他,怎么说都有蹊跷之处。

沈听松智谋过人,不得不怀疑季娘子可能知道些什么,或者季尚书临终前对她说了一些事情。

闻言,陆行的神色有些诡异,狠狠地咳了一声才敢开口,“其实,事情也不总是主上想的那般复杂,您也知道前些日子季娘子有意为自己招一位赘婿。”

他偷偷瞄了一眼主上,面容清隽气质超脱如隐士,人家季娘子一眼看中了主上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身边已有一位施郎君,才干不错。”沈听松眯眼看了侍从一眼,心下却微微一动,季娘子看他的眼神他可以感觉的到……

“主上不知,那位施郎君才干是不错,但多有传言他身无分文,许多事情都是靠着季娘子才办成。女儿家都不喜欢吃软饭的男子,这是人之常情。”陆行估摸着季娘子没有看上施郎君。

陆行还大胆地想,多年来主上孑然一身也实在是孤寂了些,若是能有一佳人在侧也挺不错的。

“莫要多说了,败坏季娘子的名声。”沈听松抬手,阻止侍从继续说下去,语气微凉。

施岐吃软饭也许不假,可他若……也和施岐差不到哪里去,他的一生注定要默默无闻,更给不了季娘子什么荣光富贵。

陆行绷紧了嘴巴,关上门出去了,不过他等到屋中的烛光灭了才另回一间屋子休息。

沈听松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他死死蹙着眉无法松开,他的梦里面不止出现了赠他画的季娘子还有……今日他淡淡一瞥的墨袍男子以及季娘子身边的那位施郎君。

娥眉红唇的女子紧紧闭着双眸安静地躺在床上,胸前的伤口渗着暗红的血液,一点一点将她原本鲜红色的嫁衣染得暗沉,而“他”身上也着了红袍,静静地站着床前望着,目光哀伤而黯淡……

画面一转,却又是满地残肢的战场上,哀鸿遍野,死伤无数,身上遍布血污的众人团团跪在一具插满了弓箭的尸体面前,无数的兀鹫在尸体的上空盘旋,叫声尖利。

“他”被消瘦不堪的施岐领到了尸体的面前,沉默着将一只白玉手镯放在了尸体的面前,“他”抬头看过去,那具尸体生着和墨袍男子一样的眉眼……

“这一战虽胜了,可他却不想活了,总算平京保住了。”施岐的语气复杂无比,一遍遍出现在沈听松的脑海中,蓦然他惊醒过来,额上布满了冷汗,良久不语。

梦里面的红衣女子竟然和温婉聪慧的季娘子生的一模一样,沈听松深深吐息,起身点燃了蜡烛,拿出一本道经,端坐抄写起来。

微黄的烛光映着他沉静的眉骨,莫名多了些难以言说的滋味……

东城季家祖宅,季初这夜也做了一个噩梦,躺在宽大的床榻上蜷缩成一团大口大口地呼吸不上来。可能是今日遇到了沈听松,于是季初就梦到了上辈子潞州城破那日,她披着大红色的嫁衣,在一片混乱哭嚎中同沈听松携手而逃。

眼看他们就要坐上马背逃出城去,一支冷箭斜空射出,正穿过她的心口。她不停地吐血,视线逐渐模糊,最后看到的是砍在沈听松后背的那刀,以及向来云淡风轻的男子大变的脸色……

沉浸在身死的伤痛中,季初几乎蜷缩成一只虾米,原本盖在身上的锦被也被扔到了一旁。

季家祖宅人少,季初又住进了宽敞无比的正院里面,外间仅有一个双青陪着睡在榻上,可双青从来就是心大的那个人,两个贴身婢女中她不如单红细心不时会醒来到内室看一看。

双青睡的很沉,内室季初弄出的那点儿动静一点都不知道,否则她就该马上将娘子从噩梦中唤醒。

然而,季初没有人唤醒也自己醒来了,因为她仿佛听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低泣声,就萦绕在她的床榻附近。

用细滑的袖子擦拭了脸上的汗珠,季初掀开一角鹅黄色的床帐,静悄悄地探出一颗脑袋,往床榻外面,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这哭声,总不是双青夜里被惊到做了噩梦吧,她可从来都是吃好睡好凡事不扰。

一眼望去,季初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杏眸瞪得大大的,鹅黄色的床帐外面,就在她的脚踏上,赫然蹲着一团黑色的影子!

低泣声就是这团黑影传出来的!季初骇的立刻就要开口唤婢女和婆子进来,然而眼睛扫过那黑影披散的长发中熟悉的狰狞伤疤,她直愣愣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前些日子在平京城的时候,她曾经数次用细白的药粉将那道伤疤遮起来,也曾数次用清水擦拭那伤疤……这黑影居然是聂衡之!

他居然三更半夜地闯入她季家闯到她的寝室来!季初动了真怒,聂衡之怎么能做出如此无耻的小人行径,亏她白日还以为他没有再做纠缠还算明理。

她气冲冲地光脚就下了床榻,就连衣衫都没披,两步走到聂衡之的面前,冷笑,“聂侯爷,你深夜闯入我的寝室,可有说法?否则别怪我将你送进大牢,即便潞州城官吏不敢治你,你一个登徒子的恶名是逃脱不了的!”

蹲成一大团的黑影被季初狠狠斥责没有吭声,只是一颤一颤地在动。

他不开口季初的怒火烧的更盛了,咬着牙压低了声音,“聂衡之,你堂堂定北侯能不能要些脸面,现在立刻滚出去我还能当做是无事发生,否则闹将出来你我都将沦为笑柄,活在三姑六婆的闲言碎语中。”

季初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硬邦邦地咯得人手疼,然而接下来一点湿润滚烫落在季初的手背上,她迟疑地不动了。慢慢地松开男子的手臂,她拨开了聂衡之垂下来的长发,一双湿漉漉泛红的凤眸眼泪汪汪地盯着她。

季初的心脏狠狠地颤了一下,这不对劲,聂衡之这副模样太不对劲了。

她光着脚急忙点燃了一盏蜡烛,屋中有了光线,这才看清楚黑影的姿态与神色。高大的男子像是刚沐浴过,散落的发尾还带着湿气,他身上只着了一件简薄的黑锦寝衣,蹲下来的时候露出一截泛青的脚踝。

季初居高临下地望过去,高大的男子一颤一颤地还在哭泣,尤其是感觉到了她的冷淡后,将脑袋也垂进了腿弯,整个人弯曲地缩成一团。

这也许不是聂衡之,聂衡之自负又张扬,倨傲不已的态度时常令人难以接受。怎么可能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季初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还是那团颤动的黑影还是那双偷摸摸看她委屈巴巴的凤眸……

“起来,不要蹲在我的床前。”季初脑中像是一团乱麻在绕来绕去,她不明白聂衡之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可眼下必须要将他弄回去,深夜跑到她的房间一旦传出去,足够让她心烦意乱。

她的语气很冷漠,整个人还透着一股难以启齿的烦躁。黑影颤动的幅度又大了一些。

无奈,她只好放轻放柔了语气,主动伸手扶他起来,“地上冷,蹲在那里你看脚都青了。”

这一次,男子顺利地起了身,坐在凳子上,可还是低着头不太敢看她。

“你是病了?”季初只能猜到这个可能,也许是聂衡之用了一些不适当的药导致他失了神智。

垂着的脑袋摇了摇,季初蹙眉又问,语气温和,“那侯爷深夜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人又不动了,原本季初以为他不会出声的时候,他抬起了头,红通通含着泪水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慢吞吞开口,“杀了袁兴,季初要开心的。”

可事实上却是季初根本就没怎么搭理他,还对他说以后不要见面了。

凤眸中涌出的泪水又多了些,划过他艳丽冰冷的脸,诡异地给人一种惹怜的感觉。

季初愕然,白嫩的肌肤在烛光下多了几分僵硬,她沉默了片刻试探着扯开了一个笑容,“我很开心。”

刹那间泪水止住了,可他还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季初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到他的脑袋上,僵硬地动了动,“侯爷做的真棒,我十分感激侯爷。”

话刚落下,男子脸上的阴霾散尽,咧着嘴灿烂笑起来,脑袋还在她的手心拱了拱。

“我开心了,侯爷回去吧,夜深了我要休息了。”强忍着心下的怪异,季初哄他离开,见他听话地点头她长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没松完,失去神智的聂衡之又直勾勾地盯上了桌上的一盘糕点……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检查了好几遍才发……信息量很大哦~感谢在2021-11-12 23:06:35~2021-11-13 23:1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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