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酒入愁肠

我起身想去厨房给她做一碗煎蛋面，杨君文摇摇头说让我再陪她坐一会。

“人死不能复生，”我拿起一堆纸钱添到火盆里，“这都十几年了，你怎么还放不下看，你妈泉下有知，看见你这个样子也不会安心。”

“我是为我妈感到不值，”杨君文哽咽着说，“要不是因为我爸，她应该还健在。”

“怕你伤心，我从没问过关于你妈的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坐到她身边，搂过她的肩膀拍了拍，“这十多年的事我可是全看在眼里，掌柜把你当成宝贝，大事小事都顺着你，父女之间还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你都这么大了，也该体谅体谅他。”

“他欠我妈那么多，偿还不了，就想在我身上弥补，谁稀罕，”杨君文不依不饶，“他要是安分守己，我也不至于从小没有妈妈。”

“掌柜重情重义，你妈走了这么多年，掌柜心里比你更难受，掌柜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这些年你对他有过好脸色吗？”我一本正经的说，“要我是掌柜，早就把你嫁出去，看着都心烦，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耐心跟你磨了十多年。”

“你就这么盼着我嫁人吗？”杨君文推开我的手，直起身，抹干脸上的泪痕，咬着嘴唇委屈的问。

“废话，就你这性子，谁敢娶啊，就算真有人娶了你，估计也不待见你，”我戏谑的说，“不过别担心，要是他敢对你不好，哥就去把他的腿打断，亲手刨坑埋了，咱娘家又不是没人。”

“你……”杨君文站起身，满脸怒意，瞪着我半天不说话，愤愤不平的转身出了宅子。

我坐在原地，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没说错话，真是被杨世华娇惯的不成样子，动不动就发火，小时候挺乖巧的丫头，长大了完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咳咳……

从东边的房子里传来杨世华急促剧烈的咳嗽声，看来是几十年的老毛病又犯了，我赶紧去厨房煎药，吹凉后端到杨世华房间外面。

“您都快七十了，自己心里得有点数，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君文想想，”我把药碗轻轻放在台阶上，敲了敲门，“您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君文她会受不了的。”

“明，”我刚要转身离开，杨世华一边咳嗽一边喊我，“你进来。”

我怔了一下，这十多年来我啥都敢做，唯独不敢进这房子，从来没有第二个人进去过，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推门进去。

屋子里没开灯，弥漫着浓烈的酒味，接着昏暗的光线，我看到一双迟暮落寞的脸。

他手里拿着一杯酒，抖得厉害，大半撒在外面，怎么看都像一个老酒鬼，没有一丝那个叱咤风云的大掌柜的气势。

我关好门，等我适应了黑暗，才看到里面陈设简单却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我走上前，把药端到桌上，杨世华瞟了一眼，仰头把酒一饮而尽，就开始剧烈地咳嗽，可手还是伸向桌上的酒壶，地上散落着几个酒坛，已经被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