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赶鸭子上架的布局

祝林瑜带着些许防备看了眼张韬，又微不可查的摇摇头，皱眉道，“小友说的是国外的企业么？我对国外的企业并不感冒，在国外，尤其是从事基础应用科技的美欧大公司里，对于我们华人科研人员可以说是层层设防。我们很难参与到核心技术研究。除非我抛弃妻子放弃中国国籍，切断一切与祖国的联系，甚至要在意识形态上做出投名状！而这我做不到。我既然无法为国家的研究做出贡献，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愿望，老死在我的祖国了。”

祝林瑜的一番话，让张韬心里愧疚的同时也被深深感动。这是还保留着共和国传统历史中那种身怀一个真正老知识分子的臭脾气，以及钢筋铁骨般不可动摇的气节的人才！

祝林瑜因故放弃了在国家科学院的研究，也坦诚不去接受国外的高薪待遇。这份气节在将来会让非常多的所谓精英耻笑。可这却是这个老愤青的最可爱之处。张韬对祝林瑜极为欣赏的心情还没有维持几分钟，一个随口问的问题就又让张韬倍感头疼。

“祝博士，搞微电子集成电路的应用技术国内私人企业虽然很少。但在底层基础应用领域涉及却很多。如果有一家国内的私人公司想要聘请你。有没有想过先从底层基础应用上着手？”张韬试图把祝林瑜往集成电路基础应用方向引是存了私心的。虽然敬重他这位知识型人才，但接触尚短，并不能完全了解对方的脾性。都说筑巢引凤。张韬也清楚知道自己目前的斤两。就凭那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所谓科技资讯公司和电脑游戏室去招揽一个技术大拿？如果自己直接开口招揽，说不定会直接被祝林瑜打出店门。

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张韬既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摸清祝林瑜的个人倾向，也是为他不着痕迹的打预防针。如果一会自己开口招揽，不会因为自己基础的薄弱而果断拒绝。

听到张韬问自己是否考虑过集成电路的基础应用市场。祝林瑜恍然道：“就是电气设备使用的单片机啊！”说罢，祝林瑜笑着摆摆手，略带些不屑的说：“底层基础应用？在国外，那是研究生出身的工程师负责的小事情。我是从事顶层开发设计，设计出方案后，剩下的事情就是工程师用现有的技术手段去复制并将我的研究工业化，我为什么要去关注底层应用，这不是我专长的领域啊？”

脱离基础应用，不了解市场需求的顶层设计，哪怕构思再巧妙，做出来的东西脱离实际需要一样毫无用处！

祝林瑜在国外更多是从事理论性研究方向，也就是大的技术框架。并不注重产品商业化应用和工业化规模生产。这也是不少老知识分子的毛病，说白了就是不接地气。张韬很想捋袖子好好开导他一番。但考虑到自己目前只是一个虽然人高马大，可实际上只是一个16岁的青少年。要是撸袖子直接上，估计肯定要崩。只能耐着性子尝试点拨引导他。

稍稍组织下语言，张韬开口道：“单片机技术难度与复杂的大规模集成电路芯片差距很大。投入的资金规模不大，也能较快的获得回报。随着国家工业自动化、家用电器使用率的大幅提高。不说多，只要有5%的市场占有率。每年就是几个亿的净利润！而且这个盈利规模随着国民收入提高，物质生活的丰富，还有国家工业化、自动化水平的发展，将会几何倍数增长！这个巨大的市场若是错过了，钱少赚几百上千亿都是小事情。可是这块市场被国外的企业占领后，我们国家的自动化工业体系被迫大量使用外国芯片，对我们的国家安全和军工生产都有很大的隐患啊！这才是对我们国家影响最大的地方！所以绝不是小事情！”

张韬语气突然严肃而高亢，把正沉浸在老愤青诉说的失败经历中抹眼泪的迟筱茜，和低着头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自怨自艾的黄锐彤都吓了一跳。

“科技的发展都是为了实现某种目的，而且不管这个目的是好的还是坏的。原子能最初是用来杀人的，微电子技术最初也是用来设计制作杀人的武器的。然后战争停止了，这些技术靠战争无法再赚钱了，于是向民用领域扩散。微电子领域电子管演变为晶体管到现在的大规模集成电路，这个历史过程是什么催发的？就是为了制造战争中的杀人武器，然后还有生活中的日常用品！这些全部都是微电子集成电路技术底层应用。但又是这些底层应用在市场应用过程不断累积需求和研究方向，又促使微电子技术向更高层面发展。全球知名的微软就是工程师创办的，你在国外进行研究设计时用的软件不少都是微软的吧。美国的intel，sun，台湾的威盛也是工程师创立的。你们实验处理数据的电脑处理器芯片都是采购自他们的吧，有这么多成功的例子在前，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去瞧不起工程师和他们所做出的贡献？过去的不甘和无奈，不是你转移愤怒对象，忽视自身原因的理由和借口！”

带着恨其不争的恼火，张韬的一番带着不留情面的指责的话说出口，自己也有些后悔。祝林瑜老知识分子的脾气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一番话而彻底恼羞成怒了？这可是他原本抱着很大希望将遇到的第一个高端技术人才揽入麾下。要是被自己一激直接甩手走人，自己上哪去跟人说理去？

被张韬几乎算得上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祝林瑜一直都在沉默着，镜片后眼中的怒火开始还冉冉升腾。张韬都已经做好实在不行自己死皮赖脸拉着给他道歉的准备了。忽然间，祝林瑜眼中的怒火又不明缘由的慢慢平息，因愤怒而微微抖动的面部神经渐渐平缓。整个人又如往常一样平静，仿佛刚才把一腔怒火诉说出来的完全跟他不是同一个人。

沉默了近一分钟后，祝林瑜终于打破了这难熬的沉默。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是从一个自私的角度去看待自己的遭遇，而从未想过为什么会如此，也没有想过换个思路去改变。世界变化的太快，而我却固执的沿着错误的方向走了那么久。”

祝林瑜端起自己的茶杯举起来，“我在此借花献佛，若非小友一番话，我这榆木疙瘩脑袋恐怕还在钻着牛角尖。世界早已不是我还有梦想时的世界了，既如此，过去种种，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