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师生之间

任宏已经骑车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张韬已经打电话让人开车来接他们。

云山冬日气温常年在零下五度左右，不算特别低，只是由于临近海洋，夜里海洋与陆地温度差异造成的气压差所产生的内陆向海洋方向刮去的寒风依然刺骨。虽然才夜里八点，蔬菜批发市场附近店铺也都早早关门。

张韬和方东瑛躲在一处恰巧背风的公交站台里，等着张韬找来的车接他们。

任宏离开后，方东瑛又陷入一段时间的沉默。张韬有心想说些什么帮她转移注意力，不过找的几个无关痛痒的话题并没有取得什么良性反馈。

忽然，方东瑛打破了等车这会的尴尬沉默。

“小韬，我对不住你，还有老任。最初我是爱慕虚荣，上了吴源的贼船。后来他许诺给我解决职称评定，帮我弟弟找工作，给我解决住房的借口，又让我设法去了解小韬你的实际情况。我已经深陷其中，我不想做，可不得不做……”

“方老师，这没有什么对不起谁的。”虽说方东瑛被吴源利用调查自己，他也没有跋扈到单凭这点就容不得别人的地步。“不过方老师，我也实话实说吧。吴源的事情不会有什么让人值得期待的解决。很可能他还会在教导主任这个位子上继续干下去。如果你继续在学校里，以后难免还会出现各种各样问题。”

“我知道……”方东瑛叹口气，不甘、恼怒都化为无奈的长叹，“谢谢小韬帮了我弟弟，我准备辞掉工作带上我妈跟我弟弟一起去南方。小韬你不是说让他在那边撑起一个厂子么？我去帮他你不反对吧？”

“我为什么要反对？”张韬笑着摊开手，“这样其实也好。有你和母亲在身边，你弟弟也能少一些后顾之忧。不是坏事。其实方老师，你离开学校这个圈子，会发现世界真的很大。你能做的事情很多。”

“那……那老任呢！”方东瑛突然声音抬高了八度，眼中的担忧丝毫不作假。

“方老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方东瑛主动提到任宏，并且明显为他感到担忧，这让张韬对方东瑛的观感一下好了很多。就算她是因为爱慕虚荣最终走到这个死胡同里，但仅凭这个原因就能说她这个人坏透了？

已经不是小孩子的张韬可不会用简单的是非评定一个人。社会之所以复杂就是因为人性的复杂。社会与组成社会的人，本身就是一个时刻在变化的动态平衡结构。人际关系网，身边的朋友，亲密的爱人，不共戴天的仇敌。这些可能都会随着时间推移变得面目全非。

“方老师，你说之前是受吴源指派接近任老师，借此寻找我的弱点。这些我都不去追究。我想问的是，对于任老师，你是真的只是奉命行事？还是确实也有好感？”

张韬的这个问题平铺直叙的放到台面上摊开说时，方东瑛犹豫了。她的犹豫对张韬而言不是个坏消息。至少说明方东瑛的内心也曾经考虑过这个可能。并不是真的完全听命别人安排，一点自己想法没有。

“我不知道。”方东瑛最终给张韬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这个回答虽然让张韬有些失望，但也算不上太糟。至少没有完全掐死希望。

“方老师，选择对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而最好的绝不是随便就可以拥有的。社会上多数人都在向现实屈服。他们只是遵从生存这第一要务的需要。大多数普通人需要顾及的宝贵东西，永远都是高唱理想主义的空谈者选择性忽视的亲情、和人性。方老师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任老师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再不济也能给他同样重头来过的机会。所以我想知道方老师的真实想法。明天开始新的一天，你会去主动找任老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