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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言情小说 >艳鬼玛丽苏(快穿) > 第13章 佛跳墙12

第13章 佛跳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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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明闭着双眼,拄着拐杖,顺着方才檀主的泥脚印慢慢下了普救山。

这山道建得极为平坦,两边种满了数百株枝叶繁茂的菩提树与高榕、还有一簇簇犹如佛祖红肉髻般散出万道金光的地涌金莲,扑鼻清香已不必说,蝉明脚下、特地为他所建的青玉石板,每当和沉香棍杖相碰一下,便响起投掷玉珠入玉盘的美妙声响。他僧衣拂过时,偶尔沾染几朵优昙婆罗花,状如满月、青白俗艳,缀着身上血色僧衣显出几分妖冶的颜色。

血蝉寺占地数百里。

僧有千人。

可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地方只是这跛脚僧的家人为他所建的一处容身之所,故而如此奢华美丽,甚至减了几分佛气。

山腰间传来白马嘶鸣的声音。

蝉明在一片黑暗中静静诵经,不急不慢地去见那惹祸的美人。他并不常回这尘缘浓厚的地方,此番只是偶尔途径。

住持曾劝他:“俗世缘分虽然已经断了,也不必如此避讳。何苦非要去做个云游无依的小僧呢?”

他却说:“我从没有避讳。”

十四岁那年,正是青葱少年的时候。

一觉醒来,李蝉鸣目中忽然结翳,成了半个瞎子,看什么都不清楚。家里人心急如焚,忙做一团,为他这恶疾劳心劳力。

他却有种奇妙的境界之感。失视力后的红尘世界,在眼睛分外透明,比水还淡。

他们找来大夫给李蝉明开方子,捉来数只翅黑腹红的鲜艳小蝉,拔去头翘,用糯米炒黄,外敷在这少年的眼睛上。每到夜晚,李蝉鸣便在耳边听见隐隐约约的蝉鸣,幽远,十分凄清。这样连续听了七日,第八日白天起时,他对家中爹娘说今生我恐怕也只有七年的光景了。当日便剃度入了这空门。

这事一传出去便遭人耻笑,隐隐有乱世兆头的世道拿这事当个笑柄:一个钟鸣鼎食之家的富贵闲人,得了怪病剃头做和尚去了!

可这些俗世之人却不知——

那是一种玄妙的,外人无法企及的世界。

那蝉鸣声犹如盘古大斧,一日比一日锋利——李蝉鸣在昏睡的恍惑中逐渐脱离了前十几年间的堆满金银绫罗的生活,七日间,如同天人一般飞快地俯视着过往的“李蝉鸣”,翻看果“他”嬉笑怒骂、喜怒嗔痴的时刻,直到第八日——

混沌骤然凿开。

仿佛前世读过了万卷书,那一天全数都透彻无比。心如雪洞似的干净明亮。

佛经一看便知。

对经书偈语有了惊人的记忆力和理解力,一点就通,如若世界上真有神佛,那他仿佛生来就是要做佛陀的人。

此后蝉鸣便是蝉明了。

*

住持问:“何不留在血蝉寺弘法布道?”

蝉鸣淡淡笑答:“大师不必劝小僧留在此处。”他入的是四大皆空之门,不是血蝉寺。方丈闻言不赞不贬,只微微叹了口气,再没有过问他这小小跛脚僧的事了。

*

今日乃每月的十五,黄历中百无禁忌,来佛院烧香拜佛祈福的人极多。

正午时发生了件闹事。

山腰间有个人在佛寺山腰,骑着的一匹白马闹出了件坏事。

那马通身雪白俊美,漂漂亮亮、趾高气昂,驮着个女人在雄健而优美的马背上,扬蹄的姿态有些不驯的野气,可落蹄时那样子——堪称为柔情蜜意,生怕颠到了背上的女主人似的。不多时,有只贵人香车里的矜贵波斯猫,一不留神跑出来,被这高大的马纵身掠过,差点被踩得稀烂,很是一惊!那猫脾气也不好,顿时弓紧了猫背,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咕噜咕噜”声,瞄准了罪魁祸首,作为捕食者伸出利爪,闪跳出去。

这猫搅得路上来往的祈福供香之人东躲西闪、鸡飞狗跳,还扯下块儿幕离。

那白色骏马被一只波斯猫所惊,带着主人疯跑,一头坠进了净水莲池。

那美人掉进满池含苞待放的水莲花中,头发水淋淋,抬手拨到身后,露出一张极为圣洁妖美、亦真亦幻的脸。她带着微笑,撑起莲藕拼成的白臂站起身来,没有半点狼狈,不沾半点尘埃,如同佛偈中释迦佛祖踱步在莲池的中央,往下垂望着地狱中攀爬蛛丝的罪人。

蝉明远在山巅之上,正要向住持辞行,走出那道般若门——

他闭着眼睛刚踏出一步。

他听到一阵叫人惊颤的美。

那邪性的美静静的,对着心有神佛的人打了个禅机,犹如佛祖拈花,迦叶一笑。

圣僧跟着身形灵巧、抱紧怀中斋饭的小太监往山腰走,越过菩提与地涌金莲,心中似乎正与那美人的魔性有了一番平静的争辩。

那声音充满了邪俏的恶意,说:“我是这乱世注定的祸水。我被写得极美。”

“乱世里想混沌的人,我让他清醒着痛苦。拼命想要活下去的人,我让他死得造化弄人。想死的,我又一定要这个人为我拼命活下去。”

蝉明面色不变,心中柔声说:“那是纯洁的。美是纯洁的。蚂蚁靠触角相碰摆阵,留下气味,相互交流,它们将整体视作一体,以此生存和捕食。你也如此,处处生得恰到好处,拼在一块儿,以此来传递信息,蚂蚁缺乏仁智、系统的语言,你天生缺了一丝平庸的清明,多了亿万点的美。他们见到你,被剧烈地传递了能够理解的、或不能理解的信息——”

“你太混沌,也渴望混沌。”

蝉明低眉作结语:

就像红蚂蚁等待一颗能化为同类的蛹。

.

*

地狱坠下的蛛丝,摇摇晃晃——我的金绿腰带。挑逗着、救赎着。

那腰带被水浸重,往下坠。

阿训打了个响鼻,趴在莲池中,笨拙地想驮我上去。小太监走了许久,白马这些日子没喂着好饲料,脊背上有些瘦得嶙峋,它也仿佛有人智似的,怕颠疼我、烈日头晒伤我,马鼻喷了喷气,在山腰间寻到个一座山神土地庙般狭小的破庙,里面怪不成样子,落不下脚,供奉着樽小小的结满了蛛网、手持金台莲的观世音像。

好人家去血蝉寺求缘,穷人家便跑到这磕几个响头,司马全当活马医。

只是周围有片好林荫。

庙中前落了几十座暂且搁脚的车辇。马夫趁此机会去不远处的小莲池中取水喂马,整理身上尘灰,还有些夫人公子正坐着轿辇路过。一些衣衫褴褛、形容不堪的穷苦人直接栖在路边,有的怀里还抱个婴儿,贵人掀帘子偶尔看见一眼,便随手捋了手上俗气的金镯子扔下去,不等人欢天喜地地接攥住便鞭着快马走了。

阿训惊到只猫,这猫爪子狠厉,没用的阿训驮着我横冲直撞跌入池中。

这会儿阿训小心翼翼地伏身浸在冷冰冰的水中,打着战栗,亲昵地拱了拱我拧干发尾的手背。这是在跟我赔罪呢。

有人跑下山来。

跌走出香车中。

还有个疯女人抱着块灰扑扑的襁褓,直接扑到我面前,满是祈求地求我给她快要冻死、饿死的孩子哺些乳汁。

如痴如醉、惶惶然地朝我拜过来。

我身上的华衣染着血,洇成暗紫,却还没有失去其昂贵的光泽。

天没有亮。

我只是点起了绝望之徒眼中的柔亮。他们自以为那是诸佛广照无边的净妙光明。

手中拿的水囊镀着点点银质,在一点月色的衬托下洁白地像净瓶。那是观音的法器。或者说他们相信,那双手,捧着莲池净水的手——只有托着月亮的手来救苦救难、捧着慈悲的一双手才能生得那么温柔那么好。

拜佛的众人想相信,所以也确信。

一座“活观音”走进破庙中,举足行路,生出了五百亿的宝华,传来了数里的红莲佛香。

*

草木从不会觉得我美。

只有人会,会思考美为何物的人,才会试图思考我我。若理解,产生爱欲或欣赏。若不理解,便会滋生恐惧或者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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