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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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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云雾茶一年贡进宫中也没有多少,还请娘娘息怒,奴婢卑贱,配不上您这样的赏赐。''

宁越知道她生了气,并不辩解一句,甚至面上残留的痕迹也不清理,只是浅浅尝了一口流到唇边的茶汤,恭敬道。

"圣人前脚刚出锦乐宫,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发脾气,还摔了御赐的膳食,会叫人误会您失了宠,在与圣人枢气。"

宁越柔声劝慰道∶"钟才人昨夜上了彤史,但是内侍监说,圣人是亲口赐了封身汤的,那药对人的身子损伤大,钟才人如今怕是想来请安也来不了。''

郑玉磬心中微紧,圣上说那个女子不会威胁到她,原来是这个意思。

一个女人没有孩子,在内宫里活得一点保障也没有,盛宠终有会消失的那一日,而新君继位一贯是只尊生母,不会对那些没有生养过的女子有任何怜惜。

"内侍监悄悄同奴婢说过一句话,奴婢有些不大明白,"宁越娓尾娓道来,不急不躁,"总管说钟才人之所以得幸,不过是圆了圣人一场旧梦,因此娘娘不必担心。"

显德受过锦乐宫不少东西,也知道圣上将郑贵妃和她腹中的孩子看得有多重,自然也愿意适当地向贵妃卖好。

"娘娘若是生气,不用您自己动手,灯架上便有并蒂莲纹样的弯钩剪刀,奴婢将刀具拿来,任凭您处置。"

宁越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忽然笑道∶"只是若要一剪刀便可要人性命,这却有些难,怕是娘娘反而会伤到自己。"

他刻意提起萧明稷来锦乐宫的事情,也知道她彼时有杀了萧明稷的意图。

可他偏偏又常往紫宸殿去,以她的软肋相要挟。

郑玉馨自然不会高兴,然而目光在他面容上来回扫视几次,只是冷嗤了一声,起身到里面卧好,"总管果然是有唾面自干的本事,你人生得白皙,却是一副厚脸皮,这许多热水烫下去,竟能哼都不哼一声!"

"娘娘的赏赐,奴婢不敢不受,"宁越受了她的奚落也未见半分难过,他见贵妃起身,以额触地"奴婢已然入了锦乐宫,自然就只能是贵妃的人,但凭娘娘差遣,您便是叫我去死,也是应该的。"

他越是这样卑微谨慎,郑玉磬便越是想到他这副俊秀皮囊之下包藏的肮脏心,怜悯施舍一般抬起他的下巴,淡淡道∶"恭敬原不存在于表面,更是要放在心里,似总管这般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宁越低头道∶"娘娘谬赞。"

"官中并不盛行跪拜礼,就算是紫宸殿见圣人也不必这样跪来跪去,你成日这样脆我,反倒叫别人以为我刻薄。"

除却怀孕前三个月偶尔会有遗红,郑玉磬已经许久没有来过月事,不知道是近来宫中之事叫人烦心,还是她身子太弱,肝不藏血,竟然又开始腹痛,"吩咐岑太医过来请脉,今天且放你一日假,我乏了。"

枕珠进来看到贵妃发火造成的狼藉,也吓了一跳,管了一眼宁越,才进去和贵妃说话。

"娘子,您到底是怎么了?"枕珠听说有些人怀着孕的时候脾气会急躁一些,但是郑玉馨也从不这样为难底下的人∶"总管惹您不高兴了?"

宁越其实在内侍里面算得上是很出挑的,否则显德也不敢叫他来锦乐宫主事,枕珠身为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也能听到许多八卦,对此略有些惋惜。

"娘子不知道,宫里的内侍很少有能生得像是他那般好看的,声音轻软还会讨人欢心,好些内侍都往脸上扑香气呛人的白粉,都没有他这般白皙,您要是随手就烫坏了,来日岂不是要对着一个丑八怪恶心自己?"

宁越平日顶多用些没有香味的素粉,他言语轻柔,却自有主张决断,很是有人缘。

郑玉磬摇摇头,她想起宁越那张遭热汤而仍然完好如初的面颊,心头渐渐浮现疑云,以手抚额,"少顷岑太医来了,你向他要些烫伤药,就说是我的赏赐,替我去瞧一瞧咱们这位总管。"

枕珠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她虽然觉得娘子略有些喜怒无常,可是宫中贵人也大多如此,拿奴婢当做猫狗,讨厌了踹几脚,但事后想明白了,还惦记着描补安抚一番,就已经是贵妃的慈心了。

.....

宁越没有将头抬起,等到郑玉磬步入内殿才起身退出殿门,他形容狼狈,旁人也不敢直视,稍微用衣袖遮挡,按照贵妃的意思吩咐底下的小黄门后,自己回了住所。

位高权重的内侍,自己有单独的小间居所,底下还有小黄门服侍,听说圣上身边包括显德在内的几位内侍都在宫外还私盖了住宅,但宁越才得了伺候贵妃的机会,根基不稳,行事不敢太过张扬,凡事皆是亲力亲为。

白日里这里是不大会有人来往的,宁越反身插好门栓,谨慎地扫视过床榻与窗棂,确认无人后方松了一口气。

他除了衣袍狼狈,其余并无不妥之处,然而却并不急着把被贵妃泼脏的衣物脱下,先去舀了一瓢清水倒入铜盆,取了一瓶药粉,斟酌了用量倒入盆中。

那双能将贵妃引入极乐之境的柔软双手随手撩起些清水,将自己整张面容浸入水中,过了片刻抬头, 手中已然多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

铜镜中赫然出现了一张与锦乐宫掌事完全不同的男子面容,他的额头有一道刺青烙印,破坏了原本俊毅英气的相貌。

那是三殿下亲手刻在他额头的惩戒,这道刺痕太深,平日里哪怕是带了面具,为了万无一失,也要涂抹些□□才放心。

而如今他的双颊又多了烫伤的红痕,这是贵妃的恩赐。

从前在诸暨时,慕容家的九公子慕容俨也算是风流倜傥的人物,非但家财万贯,六艺俱通,还差点抱得美人归。

可是如今慕容家已经因为与太子勾结之事倾覆,他忍辱入了内廷,这一张父母赐予的面容早就羞于见天日,多几道或是少几道伤痕,对于他而言并无什么区别。

他回忆郑玉磬指尖触上自己下颚的感觉,宫里面的主子虽然允许内侍按摩他们的身体,但是很少会主动与下人亲近。

但在家乡的时候,这样噩梦一般的日子是他从未设想过的。

民风开放,男女游会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私下窥见中意之人,回去细细探访的也不在少数。

那时他相中了这位身世可怜的美人,也不在意她被人谣传克夫,私下瞧了她几回便央求母亲上门, 问一问她许没许人家。

直到圣上委命三殿下为钦差下江南查办,两人才算是第一回在定亲前正式见面。

她那日精心妆扮,披帛上绣了一树正在飘洒的桃花,虽说稚气未脱,可他依旧一眼在人群里望见了她。

名动一方的美人与如今不同,她怯怯地躲在女郎那边,好奇地去看到底哪位才是她将来的未婚夫。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都想在未婚妻与长安来的贵人面前博得满堂彩,听说三殿下也要下场比试马球,一个个跃跃欲试,竟然忽略了自己能一眼瞧见的风景,旁人又何尝不是。

他被分到了江南才俊的那一队,纵马争夺越激烈,心存爱意的女郎投掷的花果也就越多。

三殿下大概也是有些欣赏他的,球在两人之间争夺最紧,有了未婚妻的郎君不好分心接旁人的东西,他一直全神贯注地与这位皇子争锋。

但当那一枚李子掷向两人中间时,三殿下却神色略怔,唇边微有笑意,接到了那枚李子,握着杆子的手不免松了几分,居然把球让给了他。

然而这位江南有名的慕容九郎居然一同勒马,并不急着挥杆击球,他自以为这位三殿下谦和,伸出手玩笑讨要,"殿下恕罪,那是臣未婚妻所投 ,不好割爱。"

这不过是马场上的小插曲,却莫名令这位贵人冷肃了面色,非但没有将李子还给他,反而中断了赛事,打马去瞧宾客坐席,以辨真伪。

最终,那枚李子并没有被完璧归赵,反倒是三皇子后来一个失手,马球杆失了准头,不小心砸中了慕容九公子的头。

治伤淡疤的药膏涂了不知道多少,但朝廷秘制用来刺囚犯面颊的墨汁从来不曾消减过一分。

如今的宁越闭上了眼,那日被人在面颊上刺字的情景历历在目,像是皮影戏一般在脑海中不断循环往复。

昔日长身玉立的三殿下不惜纡尊降贵,冷眼瞧着人将他打得遍体鳞伤,而后亲手执了细长银针,缓慢地刻下"奴"字,刻意延长了那份痛苦。

"音音这般的女子,岂是你能拥有的?"萧明稷刺完之后似乎还有些恋恋不舍地玩味,轻声笑道∶"不舍割爱又如何,最后不照样是落到了我的手上?"

"我瞧上的人,原也不用你一个罪人的儿子来让!"

窗外 "咚咚"的声音将闭目沉思的宁越从回忆拉回现实,枕珠轻快的声音隔着一道墙壁响起。

"总管,您是怎么了,大白日的也关着门?"

枕珠这话略有些没过脑子,忽然想起来他是没有小黄门服侍的,或许正只穿了内衫,自己在浆洗衣物,忙补充道∶"娘娘让我来看看你,赏些伤药一并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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