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进退
正见阿碧端了盘儿葡萄上来，便请曹丕和曹叡留下来陪我一起用了午膳。
我全程都很恭敬有礼，偶尔夹菜给他们，搞得曹叡有时也有些疑惑地看我。
曹丕虽然怀疑，但是面上还是愉快享受居多。
曹丕说，晚膳后就把御书房搬到昭华殿来，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曹丕是个皇帝，我却不是妖妃，目的不在于搅乱他的天下。
他利用“玄女传说”得军心，曾利用我与伏寿，与荀彧，与曹植，与曹叡，与德衡等等人的微妙关系……
总之，我再没有铺助他的心思，纵然以前也没有。
如今的我，得知姐姐尚在人间，可怕就是最好的安慰了，如今的我，唯有逃……才能解脱……
我属于自由，不属于宫廷！
夜幕降临时，曹丕还在看从未央宫搬来的奏折，一大叠一大叠的，倒下来可以把人胳膊砸折了。
宫灯昏黄的光线斜射在曹丕的肩头，黑发，手中缓缓打开，又沉静闭合的奏章上，构成一幅不可亵渎的庄严肃穆的画卷。
于是我便没有叫他就寝了，只是静静地斟了一杯安神茶给他。
曹丕抬头怔怔地看了我一眼，只是叫我先去睡。
我点点头，也便上了榻。
我疲惫又忐忑地闭眼凝神，尖着耳朵听书房里的声音，偶尔睁眼瞅瞅，那边依旧灯火阑珊。
约莫是下半夜了，我才感觉到身边有人躺下，我猛地一个条件反射，拽着被子弹身而起，也把曹丕吓了一跳。
帐子里漆黑一片，只剩下我们明亮的眼睛彼此注视着，空气安静地只听得见窗外的虫叫和浅浅的呼吸。
曹丕忽地叹了一口气，挪了挪身子，吓得我也往里面挪了挪。
他沉声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敏感……”
我没说话。
他自顾自地躺下，惬意放松地呼了一口气：
“累了，睡吧！”
我愣了一下，忐忑不安地把被子铺来，酝酿着平静的心绪躺下。
一整夜，曹丕并没有上榻。我醒来时，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他正趴在书房的桌子上熟睡，身旁还摆放着各地官员上奏的折子，有的密封还未开启，有的只是做了朱砂印记，或圈儿或叉，总之都各自陈列摆放着，看似凌乱却又各有顺序。
我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转身正要离开，突然曹叡的声音传来，我忙关了门出去低声道：
“陛下还没醒……”
曹叡忙行礼，然后欲言又止，急得唇焦舌燥。
我便问他：“是什么急事？”
曹叡面色沉痛，好奇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沉声道：“是，这几天江东和益州的细作来报，孙权那边发展事态如日中天，刘备好像也在筹备称帝事宜，都准备分割这天下了！眼下洛阳的瘟疫有蔓延势态，儿臣一早来是想与父皇商量下对策！”
我一听瘟疫，心头一震，静想了一下还没拿主意，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嘎吱门响。
曹叡正要行礼，曹丕便立于门口一挥手截住，皱眉问道：
“朝中如何局势？”
曹叡眼神闪烁道：“朝中不太好。”
“都说些什么？”曹丕挑了挑眉。
这时小李子领着小太监和宫女已端来面盆来伺候洗漱。
曹叡沉默了一下，没再说下去，只是曹丕颇有探究意味地看了我一眼，问我：
“昨夜睡得可好？”
我点了点头，看见小李子和阿碧在偷笑，不觉有些无奈，只是接过宫女拧干的毛巾，很自然轻柔地替曹丕擦手擦脸。
曹叡见此，有点不好意思地转了转身，似乎正要打算先离开，曹丕却叫住了他。
“叡儿，洛阳瘟疫横行，人心惶惶，朕打算亲临，安抚人心，朝中之事你既已上手，就由你替朕管理。”
“可……”
曹叡欲言又止，只是看了看我，然后没再说。曹丕又道：
“若有不放心，可由你五弟帮忙辅佐一下，遇到难事，命华歆出城来寻朕，他会知道朕的行踪的……小李子，去给朕拿几身儿随行的衣服。”
“诺！”
曹叡忙点头听着。
小李子领命便去了。
我听着曹丕安排，想着这可是我开始计划的一大机会，把帕子还给宫女，待闲杂人等退去，便问：
“陛下可是一人微服？”
曹丕探究地看了看我，忽地一笑，好似想起什么，张开手示意更衣。
阿碧刚上来就被瞪了回来，我才上前去替他褪去衣衫。
曹叡在一旁看得颇有些尴尬，忍不住笑意又不敢放肆，只好请求先行告退。
曹丕挥了挥手也没多强留。待小李子回来，我便又替曹丕换了身深色的直裾深衣，虽然称不上华丽但还是隐约可以看出是个大家公子。
曹丕换完装，笑回道：
“夫人若是同去，求之不得……不过……”
“不过什么？”谈条件？
我机警一瞥。曹丕忽地摸了摸我的头，我差点儿没忍住后退，不过幸好身子僵住。
“夫人必须扮男装，带好面纱，远离人群……毕竟是微服，瘟疫人群杂乱，危险！”
“不打算带德……侍卫？”我口中的“德衡”立即改口。
曹丕笑而不语。
我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谢恩，让阿碧回房收拾衣物。
洛阳洛阳位于天下之中，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中国之处而天下之枢也”，“九州咽喉”，“天下要领”，“天心地胆”，“扼天下之吭，制群生之命”。
控制洛阳盆地，战局有利则向北渡孟津，到达焦作地区，再沿太行山东麓，即可达到原殷商的政治中心——安阳地区。向东经偃师，巩义，虎牢关，荥阳，即到豫东平原，徐州，淮泗地区。向南过轩辕关可到登封，禹州，叶县，方城夏道至南阳盆地。经伊阙关可到伊川，嵩县，合峪镇，车村，直达南阳盆地。
由南阳南下即到襄阳，荆州，江汉平原。从南阳西出武关，可至蓝田，西安。刘邦就是走这条路，消灭秦朝。
洛邑在对南方的淮夷与南夷的军事行动上，有关的重大军事活动，多以东都洛阳为基地展开。
古语有云，“得洛阳者安天下”，如今看来，洛阳并不是个安和之地。
我是一身男装，发鬓已全数挽于弁中，所扮演的正是伺候曹丕起居的小厮。刚出城那四日我一直呆在客栈内一步也没迈出去过，疫情太重，他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