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约会
颜真真：“……”
颜真真正要问孟庭想干什么，就看见孟庭冷眼睨着那位服务员，指着墙上的红色大字说：“那几个字怎么读的？”
服务员皱眉，上下打量了孟庭一眼，不屑地“呿”了一声，“连字都不认识还好意思来我们国营饭店吃饭，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弃脏了我们的门呢！”
屋里面的其他人都齐刷刷因为这句话皱眉，但有些人确实不敢得罪她，因此也没有吭声。
倒是之前和那服务员吵架的人不太明白孟庭的意思，又看他穿着打扮不像是不认字的，好奇道：“那是为人民服务啊，小伙子，你看着不像是不识字的人啊。”
孟庭略一点了下头，“1944年9月8日，mao主席曾作过一次非常著名的演讲，主题就叫做《为人民服务》，后来这篇演讲还发表在了《解放日报》和《新华日报》上，再后来还收录在了老人家的选集当中，应该有很多人都读过这篇演讲。这篇演讲稿的主题说的就是不管是党员干部还是普通工作人员，所做的一切都必须从人民的利益出发，不许搞个人利益和小集团利益，人民的利益才是利益，人民的支持才是支持，人民的拥护才是拥护，人民的高兴才是高兴，你口中所谓的你们的国营饭店……”
孟庭倏然冷笑，“所谓国营就是国有，你所谓的你们国营饭店是指你就是国家，还是你想反人民，搞个人和小集团利益？”
“嘶！”
边上骤然响起一阵抽气声，谁也没想到孟庭之前兜兜转转说了那一大段话，最终的落脚点却是这个。
就连颜真真也没想到，她刚才还奇怪孟庭怎么这会儿说这么多呢。
那位原本还神情高傲的服务员也瞬间变脸，“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出去，你给我出去！”
颜真真见孟庭正要说什么，想着自己也不能落后，立马在后面抢先接了一句，“没听见刚才人家说嘛，国营即是国有，只要我们是国人，脚下踩的是咱们国家的土地，我就什么地方都能去，谁也没资格赶我！”
“怎么，你是觉得你能代表国家了，还是你想当着这五个鲜红的‘为人民服务’的大字来反人民，搞个人利益，思想左1倾，搞等级歧视，封建复辟啊！”
颜真真的嘴叭叭叭，大帽子一个接着一个地扣。
周围又响起一串抽气声。
没料到眼前这两个人看着脸嫩，但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但不得不说，他们心里面其实是痛快的。
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那位之前一直高傲的服务员。
呸！
活该！
叫你平时那么猖狂！
“你……”那位服务员再也高傲不起来了，急迫又紧张地道：“你少胡说八道，我……我……”
“我我我……”颜真真故意学着这人早前阴阳怪气地模样道：“我什么我，你叫大伙说说，你是没有看不起人，还是没有搞等级歧视？”
“同志们，你们说她全程是不是就只顾她自己高不高兴开不开心，一个不高兴就开口骂人，然后还把我们往外面赶？”颜真真还跟周围的其他人互动起来了。
“那是当然了，”立马就有人接起来说：“人家可是国营饭店的服务员，脾气大着呢，比我们厂长的脾气都厉害！”
“就是，他们国营饭店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你们看我这菜，黑乎乎的，真的齁咸，不信你们随便尝，就这……你们刚才也看见了，让我滚，说我想占便宜，我占什么便宜了，我明明白白花的钱，我要吃一顿正常的饭菜有问题吗？”
“人家才不管我们这些人吃的好不好，难不难吃呢，都是你爱吃吃，不吃滚蛋。”
“……”
叽叽咕咕的声音传开，那个服务员的脸色一变再变。
“还说你没有反人民，”颜真真又开口了，总结道：“你看，人民的意志都在这儿，大家都对你有意见，觉得不高兴，认为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害，不想要拥护你了。”
“我……”那人看着周围对着她叽叽喳喳的人群，心底惴惴不安。
颜真真冷笑，一点也没觉得心疼或者不好意思。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说什么都往男女关系上面扯，并且给人按头污名的人了。
颜真真继续道：“同志们，这种人我觉得她不配再胜任国营饭店服务员的工作，你们觉得呢？”
其他人闻言俱是一愣。
很快，有的脑筋转的快的已经明白过来这是个好机会了。
但也有人问道：“这……什么意思？”
颜真真就说：“让一个只顾小我，没有大我，一心一意反人民的人在一个应该为人民服务的工作岗位上，你们觉得合适吗。”
“当然不合适了，那我们不也是没办法嘛，这我们谁也不想吃饭的时候看见她受气啊！”立马就有人接话道。
颜真真就说：“那是因为你们之前没有团结起来，组织上也没有重视这个问题，我觉得只要大家一致要求撤掉她的职位，那她就不能再这样继续嚣张下去。”
“对。”
“就是。”
“我觉得可以。”
……
类似这样稀稀拉拉的声音在四周响起来，很快有其他人加入了进去，俨然一副绝对不再任由那服务员继续嚣张下去的意思。
其实类似这样的事每天都有发生，甚至各地各处都屡见不鲜。
那位服务员以前也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还认为自己做的很对，可没想到今天这一幕完全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就是因为眼前这对年轻的狗男女。
她一时怒从心头起，想也不想就要朝着颜真真动手。
颜真真还未来得及反应，她身边的孟庭冷然又犀利地盯向那位服务员，反手握住她举起来的那只手腕，随后狠狠往后一甩。
“咚！”
那位服务员撞在了身后的桌子上，上面的汤碗倾倒，淅淅沥沥的汤水像是下雨一样从桌子上滴落下来。
“我的汤！”立刻有人惊呼一声。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立马冲着那位服务员道：“你这是干什么，你做错了事情还想动手啊你！”
“这也太嚣张了，不行，真不能让她再继续干下去了，不然万一哪一天倒霉的就是我们了。”
“对，咱们必须得向上面反应这种情况，不能让这种人再嚣张下去了。”
……
类似的话语犹如绵密的针，一下下地戳着那位服务员的心口，她扶着桌子站不稳，呼吸急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而她的边上，那位倒霉的被撞了桌子的客人还在嘀嘀咕咕着心疼自己的汤。
颜真真见状就道：“抱歉啊，等下我们再还你一份吧。”
那人立刻摆手，“不用不用，再说今天的事情也不怨你们，更不是你们先动的手，和你们也没什么关系。”
和他们没关系那就是和她有关系了是吗？
那服务员的脸色倏然涨红，低头抓起桌子上的汤碗就往颜真真的脸上泼。
就在这个当口，孟庭快速拉着颜真真转了个身，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用后背和胳膊挡住了原本扑面而来的汤水。
“嘶！”
整个空间静默了一瞬，接下来又沸腾了起来。
诸如“太嚣张了”，“简直不像话”，“凭什么和人家动手”之类的话不绝于耳，还有人跑到联通后面厨房的门那儿猛敲个不停，对着里面喊道：“出来，我知道你们有人在里面，叫你们领导出来，今天这件事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后面厨房有两个人，都是男的，一个年轻一些，一个年纪大一些。
年轻人听见外面的动静，有些担忧地看向年纪大的那一位问道：“师傅，怎么办啊，都闹成这个样子了？”
年纪大的那位眉毛皱着，心情显然不是很好。
今天的菜不是他做的，是他这位徒弟做的，闹这么大，回头肯定麻烦不小。
门外面没听到回应，又接连拍了拍，冲里面吼道：“出来，听到没有，不然我们撞门了啊！”
“师傅？”年轻人又看向年纪大的那一位。
年纪大的那位皱了皱眉，“行了，开门吧。”
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一脸防备地看着外面。
人群又大批量涌过去，开始冲着那两个人要说法。
这边，颜真真看着孟庭身上还在不停往下滴落的汤水，一边帮他擦，一边问道：“你怎么样？你没事吧？除了你身上这些，其他地方没被烫到吧？”
颜真真是知道孟庭的性格的，现在这个时候，这件衣服他肯定不愿意穿了。
但现在还是冬天，况且这里也不是现代，没办法能让他当场把脏衣裳换下来，颜真真只能尽力帮他多擦一点，嘴上还不停和孟庭说：“那个，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舒服也不习惯，但现在冷，你先忍忍啊，先别脱了，等下万一感冒了怎么办，成吗？”
“唉哟，你当时怎么就……”颜真真也不好意思说孟庭不应该拉住她并且挡在她的身前，不然好像她不知好歹一样。
“不过，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不然我恐怕现在满头都是油和汤水了。”颜真真又道。
孟庭的眸光一直落在颜真真的身上，听着她嘀嘀咕咕的话，忍不住提唇道：“我没事，其他地方也没被烫到。”
颜真真皱了皱鼻子，忽地瞥了一旁被其他人围住的那个服务员一眼，恨声道：“这人也太过分了，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她！”
孟庭随着颜真真的视线轻飘飘瞥过去一眼又转回来继续落在颜真真的身上，显然对那位服务员半点不在意的模样。
吵吵闹闹了半天，颜真真也把孟庭身上沾的汤水能擦的都擦了，现在也只余下一大片深色的印记。
其他人见状就过来问一句，“没事吧？”
颜真真摇头，“没事了，擦干净了，回头去洗洗就好了。”
“没事就好，幸亏他反应够快，不然倒霉的就是你一个小姑娘了。”来人感慨了一句，然后又和颜真真叽叽咕咕骂了那位服务员一通，又道：“他们的厨师说给他们经理打电话了，应该很快就能过来，到时候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办！”
又等了一会儿，那位所谓的经理总算是过来了。
都不用颜真真和孟庭其中任何一个开口，自然有其他人上前七嘴八舌和那位经理说了起来。
等到那位姗姗来迟的经理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就走到颜真真和孟庭的面前道歉道：“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代替她先向你们道歉，对不起！”
颜真真还没开口，边上就有其他人道：“你这还像话，你们那什么服务员也太嚣张了，她以为她是谁啊，旧社会的地主老爷家的大小姐是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是是是，是我的管理失职，这件事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经理连忙表明态度。
“那你说到底怎么办吧，我们都想好了，必须把她赶出去，把她开除！你能让她这样只有个人利益没有集体利益的反人民的分子继续留在这样的岗位上！”还有人立马对颜真真和孟庭刚刚的话活学活用。
“舅舅，你不能开除我！”还不等那位经理表态，那位服务员就脱口而出道：“你忘了你答应了我妈他们什么了吗？”
“好啊，我说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就那么嚣张呢，原来是因为背后有你这个经理的舅舅！”其他人立马嚷嚷开了。
王红军，也就是经理立马脸上一变，冲着那个服务员吼道：“你乱嚷嚷什么呢，你做错了事情就要挨罚，行了，从今天起你就不要来上班了，你被开除了！”
“舅舅，你……”
“够了！”王红军现在已经满脑袋包了，要是保了这个外甥女，看今天这个场面，他也绝对讨不了好。
王红军没再去关注赵丽娟，也就是这个给他惹了这么大事儿的外甥女，而是看向周边的其他人又开始道歉并且表示绝对不会姑息赵丽娟。
四周的人的情绪也渐渐松缓下来，王红军见状也松了口气。
王红军又看向颜真真和孟庭，再次重复了一下刚刚道歉的话。
颜真真不爱听这种没有实际行动的车轱辘，直接挡在了孟庭的身前毫不客气地说：“别说这些没用的，想要我们开口原谅的话，可以，但按照我的来。”
“第一，你必须开除她，并且永不录用。”
说着，颜真真又比了个二的手势，“第二，在你们国营饭店的大门口张贴上大红字报，上面说明她被开除的前因后果，并且将你们永不录用以及不建议其他单位录用的态度写上去，不然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毕竟你是她舅舅。”
“第三，让她在报纸上发布道歉声明，并且连续发布一个星期。”
“第四，让她现在立刻道歉并且赔偿今天在场的所有人的损失。”
“不行！”还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赵丽娟又叫了起来，坚决反对。
本来嘛，其他人也没想明白颜真真提的这几点有什么具体的意义，可一听见赵丽娟尖叫的声音就十分不爽，立马跟着附和道：“我觉得可以，就按照人家小姑娘说的来办。”
“对，给我们道歉和赔偿，还要你们写大字报还发报纸上去！”
……
赵丽娟又嚷嚷开了，结果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她，纷纷看向王红军，等着他表态。
王红军同样在思索颜真真提出的这几点的意义所在，但他还没想明白也跟着被逼着表态答应了。
人群算是被安抚住了，王红军开始压着赵丽娟给其他人道歉，并且主动赔偿。
周围的一圈人也来感谢颜真真和孟庭。
孟庭不爱说话，但这时候却没有让颜真真继续挡在他前面，而是和那些人随意附和着，并给他们出注意让他们互相留个联系方式，监管这件事情的后续。
在场的人都欣然同意了，并且还留了孟庭的联系方式。
等知道孟庭居然是市运输队的，一个个笑的更开心了。
这年月要想弄到好东西或者外面的东西，除了百货商店和黑市，那就只有找市运输队的人了。
等到这一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颜真真已经饿过劲儿了。
吵吵嚷嚷的国营饭店安静下来，大家开始往外走，路上还不忘记嘀咕刚刚的事情，觉得大快人心。
甚至分开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和孟庭还有颜真真打招呼，孟庭也都很有耐心。
等到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颜真真才松了口气，又拍了拍孟庭的衣裳再次问道：“你没事吧？”
孟庭摇头，缓声道：“我没事，放心吧。”
颜真真看着他身上的印子，想了想说：“要不然你先回去把你身上的这件衣服换下来吧。”
孟庭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眉心皱了下说：“已经过了饭点了，其他国营饭店肯定也没饭了，我带你去运输队吃吧。”
“吃你们食堂吗？”不提还好，提起来颜真真也觉得饿了，还揉了一下胃部。
孟庭点头，“不过不是大锅饭，我们请大师傅单独做。”
颜真真笑了一下，然后扒着孟庭的手腕看了一下时间，说：“都两点多了，食堂也不能有大锅饭了吧。”
孟庭：“有，运输队开车时间不稳定，会留一部分。”
“原来是这样。”颜真真想了想，点头说：“行吧，我跟你去。”
路上的时候，颜真真还有些不好意思道：“今天的事情也怪我，我当时要是不多嘴说那几句话就好了。”
孟庭摇头，“意外而已。”
颜真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偷偷看了一下孟庭的表情，他有些好像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的模样，颜真真只好收住了。
可是两个人一起走路要是不说话就有些尴尬。
想了想，颜真真脑袋里的小灯泡又亮了。
她问道：“对了，你刚才怎么那么有耐心，还留了那些人的联系方式？”
孟庭眉峰微挑，“有用。”
“什么用啊？”
孟庭说：“养猪厂后续的产品销售可能会用到。”
颜真真乍然明白过来，不得不感慨孟庭的聪明。
颜真真笑了一下就说：“那这么看来，今天闹的这一出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啊。”
孟庭点头，看着颜真真又松快起来的小脸，提唇道：“你今天表现也不错，很聪明。”
“啊？”颜真真微呀，两眼放光道：“你这是在夸奖我嘛！”
孟庭含笑点头，“尤其是最后提的那几个要求。”
“嗯？”颜真真又有些没想明白。
孟庭就说：“我说的是登报道歉，后续我们依旧可以利用今天的事情在产品销售上做文章，进一步扩大知名度。”
颜真真明白过来了。
她顿了顿，还是没忍住说：“我能说你不愧是无情的资本家吗？”
“嗯？”孟庭抬眉。
颜真真眯着眼睛冲他笑了下，比着大拇指说：“孟总天下第一聪明！”
孟庭跟着提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1-03 23:44:26~2021-11-04 23:0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