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9章 傅粉何郎
谢傅抱着顾仙庭回房去,路上已经迫不及待的掀起她的裙摆。
“仙庭,你竟穿……”
顾仙庭羞涩的把头埋在谢傅胸膛,小声说:“鹤情姐姐给我的,我头一回穿,相公你不会笑我吧。”
“我怎么会笑你呢,穿在你身上美极了,简直为你量身打造的,坏了,以后我眼睛不会眨了,只会盯着仙庭的身子看。”
“肉麻。”
顾仙庭脸儿红扑扑的,羞赧的嗔了谢傅一眼,轻声道:“还有好多款,相公喜欢,以后仙庭都穿过相公看。”
谢傅道:“我喜欢那件只有手掌大的。”
顾仙庭愣了一下,红着耳道:“不行,那件太……太下……”
“你刚才不是说都传给我看。”
“那件除外。”
“庭儿,要不你干脆不穿得了,相公我掀起裙子来,就可秉笔直书。”
“相公,你这下流胚子……”
……
隔日一早,天还未亮,谢傅就起身,看着顾仙庭熟睡的样子,心中荡起一股幸福的感觉。
并没吵醒顾仙庭,开门离开,轻装上路。
也没有跟澹台鹤情打招呼,按照澹台鹤情事无巨细的性格,只怕又要给他准备一大堆东西,叮嘱唠叨一番。
以前孤身一人,总渴望身边有个亲人能够温言慰语,成家立业之后,却反而不想让家人凭添挂念,人就是这么奇怪。
本来想到绣楼跟初月打声招呼,想想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这世上是无数人组成的世界,所有事情发展的轨迹并不能由他一人意志主导,是多个人多条关系牵连,发展演变的。
就拿初月和顾仙庭的关系来说,他的插入只会让事情往坏的方面发展。
他应该做的,就是应该大胆的、理智的放手,让事情自然的朝它原本的轨迹发展。
雷渊宗位于万仙山,而万仙山在卫州境内。
卫州春秋属卫,战国归魏,秦属河内郡,现今划分为河北道卫州。
因为陈郡谢氏康乐公名句“山水含清辉”,有辉州雅称。
山便是南太行山脉的万仙山,万仙山名字由来传说是二郎神请千神万仙帮忙大战沉香,众神不忍,只留替身,故此又有千变万化的山形岭像。
州内有两大水系,一是发源于青藏高原的巴颜喀拉山脉北麓的黄河之水,州内河段名为悬河。
另一水系是自来太行山高峰流水的卫河。
谢傅数日之后已经踏入卫州境内,临近傍晚时分来到一处叫河内渡口的地方。
映入眼幕的便是黄河的卫州河段,这条河也被称为悬河。
夕阳的红光洒在河面上,像是很多金线银线随着水波晃动着,晚霞之下,滔滔河水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
渡口处有个石碑,上面写着河内渡口四个大字,四字每日经风吹雨打,颇有几分岁月历史古朴味道。
河内渡口,谢灵运吟诗在此。
好看的晚霞总在不意间出现,谢傅文人出身,跟其他文人一样也好光风霁月。
看着眼前景色不禁有感而吟:“河内渡口今犹在,不见公义吟诗来。”
他与先贤同立于此,所见景象大抵一般,只是隔着岁月时空。
这算不算神交呢,谢傅哈哈大笑起来。
黄河之水不比小河,河水暗流凶险,晚上视线不佳,所以到了晚上,就是经验丰富的船夫也会选择停渡。
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河面上已经不见渡船,原本应该熙熙攘攘的渡口也独站谢傅一人。
若是修为还在,他倒是可以试着踏水过河,此刻倒是觉的修为失去的好,快捷的同时往往会失去很多风景。
不多时,已经从晚霞暖空变成素月流天。
素月初升,这是河面上却出现一艘舟船,在宽大的河面上,有如一片随波逐流的弯叶。
已经落夜还敢楫舟,想来是位经验丰富的老船夫,谢傅便朗声喊道:“老伯,我要过河,可否渡我一程。”
那舟船上的船夫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见,舟船继续直行,并未靠近意思。
谢傅便放声,老伯老伯的叫。
大概是听见了,舟船缓缓靠近,撑船之人身材矮小,外披蓑衣,头戴斗笠。
“老伯,我要过渡。”
待舟船距离渡口有急几丈距离的时候,这船夫却停止摆渡,传来一把清脆甜美:“你叫谁老伯呢?”
谢傅愣了一下,这船夫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娇俏的脸容来,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娘子。
这小娘子叉腰挺胸,绷容说道:“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
谢傅呵的一笑:“原来是位美丽的小娘子,失礼了。”
“小娘子,我要过渡,有劳你载我一程。”
“天黑了,不渡人了,我要归家去。”
谢傅好奇问道:“那你靠近来干什么?”
小娘子应道:“我就是靠近来,让你好好瞧一瞧,我是不是老伯。”
谢傅哈的一笑:“怕不是见我是个年轻男子,怕我不怀好意,所以才拒绝渡我过河吧。”
小娘子轻蔑一笑:“到了这河上,你若是不怀好意,那就是自找苦吃。”
谢傅道:“既然如此,那渡我过河吧。”
“我刚才说了,晚上不渡人过河,你明早卯时五刻再过来吧。”
谢傅笑道:“我赶时间。”
“你这人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说了晚上不渡人过河。”
“不让你白白劳烦。”
谢傅说着拿出一块碎银子来,只见这小娘子见了银子眼睛明显一亮。
谢傅心中暗忖,还是鹤情说的对,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就是行走天下最好的礼节。
小娘子明显心动了,不过似乎有什么顾虑,并没有立即应下。
“小娘子,渡我过河,这银子作为酬劳如何?”
这位小娘子端详了谢傅一眼,见他文质彬彬,却道:“算了吧。”
“我说到做到,接着。”
谢傅说着将银子朝小娘子扔了过去。
眼看不接,银子就要掉到河里去,小娘子身子向船沿一倾,眼疾手快伸手将银子捏在手中。
“你这人怎么这样,这要是掉到河里去,我可不认账。”
谢傅笑道:“你不是接住了吗?”
“银子你也收了,渡我过河吧。”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要渡河,明天一早卯时五刻,晚上不渡人。”
谢傅笑道:“明天一早就不止你这一家,可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银子还你!”
小娘子隔空将银子扔了回来,谢傅伸手一接,表情一讶:“有银子不赚,你怕什么?”
“我每天在这河上走,我怕什么!你不知道马上要下雨了吗?我怕你这文弱书生掉在河里淹死了。”
谢傅知道这些行船的对天气变化十分敏锐,说要下雨就是要下雨,笑道:“这你大概放心,就算我掉到河里淹死了,也不会怪你的。”
小娘子应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谢傅哎呀一声:“想不到小娘子还懂文墨啊。”
小娘子轻蔑道:“每次载你们这些公子过河,在河上总要文绉绉的扯上几句,换做是你,听多了也会。”
“我走了,要渡河明日一早再来。”
小娘子戴上斗笠,显然为了安全考虑,这银子也不打算赚了。
刚刚转身去,谢傅却踏水而至,稳稳落在她的身后。
小船突然受重,摇晃了一下,小娘子忙摇动船楫控制船身平衡,扭头朝谢傅看去,吓了一跳:“你是怎么上来的?”
谢傅举手做了个飞的姿势,笑道:“休的一声,飞上来的。”
若是连这涉水数丈都做不到,那他可真是废物一个。
小娘子常年渡人过河,见的人多,显然见多识广,显然谢傅是那种会武艺的人,讥讽一句:“那你为何不直接飞过河去,还要我渡你干什么?”
谢傅笑道:“这又是办不到。”
小娘子问:“会游水吗?”看见谢傅刚才露的那一手,显然她已经改变主意,打算冒险。
谢傅笑应:“小生外号江中小白龙。”
小娘子扑哧一笑:“吹牛皮说大话,你们这些文人,我就没见过有几个会游水的,摇头晃脑之乎者也倒是在行。”
谢傅笑道:“你不觉得我形象富有英气,其实我是个假冒文人的武人,皆因武人粗鲁处处不受待见。”
“这是偏见,文人龌蹉,武人爽直。”
“看来小娘子已饱阅世情。”
“好啦,要渡你过河可以,有件事要嘱咐你,一会若是风雨大了,你死死捉住船身,其它的事情都不要管,这河底暗流汹涌,你若是掉到河里去,乌漆墨黑的一下子人就不见了,我也救不了你。”
谢傅笑道:“放心,到了阎罗殿,我也不会告你的状。”
小娘子脸色一冷:“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嬉皮笑脸干什么,你们这些文弱书生就是不知轻重。”
谢傅竟被这小姑娘教训得无以反驳,收敛起笑意来,将银子递了过去。
拿人手短,小娘子立即脸色暖和一点:“我收你这银子也是冒着很大风险,不是我说大话,马上要变天了,除了我,没有哪敢胆大的敢在这个时候渡你过河。”
“小娘子飒爽英姿不输男儿汉。”
“少来这一套,听不懂。”
小娘子摇动船楫,船只掉转船身,船头油灯摇晃,好似落月书灯。
就在这时,一把朗叫声从渡口传来:“船家,等一等,我要渡河。”
小娘子应了一句:“天黑了,不渡人了。”
“你船上那个不是人,难道是鬼啊。”
谢傅愣了一下,平白无故被人骂了一句。
“他就是鬼,我这船晚上只渡鬼不渡人,你还要不要啊?”
谢傅又无端端的被骂了一句。
“我也是鬼,渡我渡我。”
喊话的人已经奔跑到渡口来,是个公子打扮的男子,吁吁的喘着大气。
男子身后有一众灯火迅速朝渡口靠近,显然就奔着这男子来的。
男子眼见船只不肯靠近,急得竟下河淌水,此刻冬季,河水冰凉入骨,男子双腿刚刚沾水,就冻得哇哇大叫起来。
人迅速退回岸地去,颤音喊道:“小娘子求求你了,必有重报。”
谢傅开口说道:“江湖救急,渡他一程吧。”
“你别说风凉话,又不是你撑船,要是出了意外,你负责啊。”
“他的安危由我负责。”
“少来,你们这些衣冠华丽之辈,说话就跟放屁一样。”
谢傅也不跟小娘子纠缠,双足沾水靠岸,伸手提起岸边的男子,再次涉水返回船上。
这回小娘子倒是看得真真切切,暗忖谢傅非一般人物。
男子愣了一下,反应自己已经在船上了,欣喜万分,对着谢傅拱手答谢:“多谢兄台帮忙。”
“不必客气。”
小娘子冷声道:“穿好看的,谁准你上我的船。”
男子倒也懂事,伸手朝腰间摸去,突然惊呼一声:“哎呀,我的荷包掉了。”
小娘子讥讽:“少来!”
她倒也不介意多渡一个人,只是此刻渡河凶险,她并无把握保证对方安全,心中不太愿意。
男子巡视自己全身,突然摘下腰间玉佩就要递给小娘子,突然又缩了回去:“这块玉佩不行。”
“这样吧,我头上这支簪子还值得银子,抵作船资吧。”
谢傅见这玉簪和玉佩都非凡品,再看这名公子衣品,料定出身富贵人家。
小娘子却别识货,轻蔑道:“你可知道此刻渡你过河,我要冒多大风险,一支破簪子就像抵作船资,河你是别想过了,我寻个地方靠岸,你上岸去。”
为了安全靠近,小娘子终究还是不愿意载男子过河去,江湖救急的事她也做了,没给原路送回去就不错了。
男子一听急了:“别啊。”
说着看向谢傅:“公子你一定识货,身上可有碎银,这支簪子跟你换点银子。”
谢傅笑道:“簪子,公子重新戴上吧,银子我身上有点。”
说着就捉了一把碎银子递给男子。
男子想不到谢傅如此康慨,说道:“公子,此玉簪真值点银子。”
谢傅一笑:“且不论玉质澄澈无暇,就是簪身纹饰凋镂精美,工艺精湛,就非一般物品。”
“那……”
谢傅将男子伸来的手推了回去:“公子衣装雅贵,不可披头散发丢了形象,簪子戴上吧,举手之劳而已,无需处处计较。”
“那先多谢了,在下宋怀章,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姓谢,单名一个傅”
宋怀章见谢傅面前英俊,问道:“傅粉何郎的傅?”
谢傅哈哈一笑,点了下头,反过来询问:“含章挺生的章?”
宋怀章哎呀一声:“兄台真是好敏思,鄙人名字正是出自——王褒炜烨而秀发,扬雄含章而挺生。”
谢傅谦虚说道:“我也并非敏思,只是见公子气质内怀美质,容貌挺秀,所以随口一说。”
这时掌舵的小娘子忍不住说道:“你们这些书呆子,文绉绉的酸死了,我牙软得都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