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徐菁愣了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相信叶洵的话，她抬头看了叶洵和姜玫一眼，似乎想看出些端倪，却见叶洵挨着姜玫坐下，仿佛并不在意她会不会说出来。徐菁垂下头，自嘲的笑笑，是她太高看自己了，叶洵背景深厚，来浔阳做官，若能办了这件事，不过锦上添花，便是不能，想来也不会影响他的未来。更何况，她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还能等下去吗？总要拼一把，若是成了，至少能保住徐家其他亲眷。

下定了决心，徐菁抬起头，道：“我愿意说，请叶大人替我父亲申冤！”

姜玫见这事还不单单是桃代李僵想换出罪臣家眷，看了看叶洵，她这个内宅妇人，能听这些机密吗？

叶洵看出了姜玫想表达的意思，借着宽袖的遮挡，捏了捏姜玫的手，就姜玫的聪明，足够将事情猜个四五分，还有什么避开的必要，何况，自有他护着妻子。

徐菁没敢拿乔，老老实实将她知道的都说了。徐菁的父亲出自南安徐家，在当地也是大族，祖上曾出过高官，只是近几代上没什么出众的子弟，最出色的，当属徐菁的父亲徐楠。徐楠才华出众，当初考中了第二名的榜眼，之后，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能做到知府，放到哪家，都能算是青年才俊，也因此，徐楠多少有些恃才傲物、目下无尘。

三年前徐楠调到江州做知府，在江州任上，徐楠发现了江南巡抚借机敛财，贪污无数。江南巡抚曾拉拢徐楠，但被徐楠拒绝，之后，徐楠就被几乎整个江南官场排挤，而徐楠不愿与对方同流合污，更试图想查清真相，只他一人，哪里敌得过那么多人，之后贪污案事发，徐楠反而成了重犯。

徐菁说的话，叶洵不全信，至少，作为拉拢徐楠的江南巡抚可没逃脱法网，叶洵可不信徐楠因公废私与贪污犯同归于尽。还有一点很重要，朝廷查处了江南的贪污案，犯官落网，脏银也追回了一部分，但更多的不知所踪，而这些人一起贪污那么多银子，拿来做什么呢？至少叶洵是不信全为了过奢侈的生活的。

徐菁在说的时候，也有意的将父亲描绘成正直不远同流合污的清官，但真想如何，徐菁一个女儿，就算十分得宠，也不会知道更多，没听见叶洵和姜玫说话，徐菁便知两人是不大相信的。徐菁有些挫败，她说的基本都是真话，只是，她知道的不多，想到这里，徐菁抬起头，道：“我知你们是不大相信的，但最后这一点，是我爹的命换来的，没有半点假。”

徐菁吐了口气，接着道：“我爹查到，他们的目的，网罗那么多人，囊括江南和湖广两地，是为了一个人，他叫李坤，废帝太子。”

时隔那么久，再次听到李坤这个人，姜玫不知为何，有种果然是他的感觉。今上继位，成武帝被杀，连着他的子女也大多死了，但一直以来，都有不少证据显示，废帝太子李坤还活着，而且不知躲在哪里，随时准备再次站出来争夺帝位。

想要造反，需要些什么？姜玫不大清楚，但她知道，至少是需要银子的，道理很简单，他想造反，就得有人替他做事，人凭什么替他做事，当然是为了银子。而江南和湖广两路，都是大锦富庶之地，江南鱼米之乡，是重要的产粮地，湖广则坐拥大锦三大重要的海港，大锦往海外的生意，多依托湖广，每年单单市舶司收入的商税，就占了大锦税收的三分之一。

姜玫侧目看叶洵，叶洵垂眸沉思，也不知信了几分。

叶洵看着徐菁，他是不大相信徐菁的，但她这话，也有几分可信，至少，若非听过这些话，徐菁一个随着父亲在外的闺中女子，不应该会说出李坤来。只是，叶洵微微侧脸，“那，付家姑娘找你，也是为了这个？”

“不是，”提起付依兰，徐菁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她母亲是我爹的族妹，从前没什么往来，后来我爹做了官，她家就求上来了，我爹瞧着同族的面子，替他爹谋了主簿的缺，谁知她爹恩将仇报，我爹到了江州做官，她爹就替人拉我爹下水！”

姜玫看了徐菁一眼，徐菁一僵，不敢再说抱怨的话，接着道：“我娘是最疼我的，我爹获罪，徐家被抄家，我们都被没官为奴，我娘不忍我一辈子做奴婢，给了蕙兰的爹娘银子，要她替了我。又跟徐氏说，徐家还留了一大笔银子，只有我知道地方，她叮嘱我，万万不能将真话告诉徐氏，这样，徐氏就会想法子将我弄出去。谁知、谁知付家见徐家落难，直接休了徐氏，更没想到，付依兰她，竟然这么蠢！”

姜玫没见过付依兰的母亲，只听说付主簿先前的夫人徐氏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姜玫不会因为旁人的溢美之词，就相信徐氏是个好人，但至少从中可以看得出，徐氏是个聪明的人，就像现在的薛氏，就像现在的付依兰，多少人都在嘲笑付家。

姜玫想，若是徐氏没有被休弃，以她的聪明，大约见到蕙兰或是徐菁，就明白了。只可惜徐氏被休，离开了付家，走之前大约是将徐夫人交待的事告诉了付依兰，接下来便有了后来的许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