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回 罪难赦不忍欺愚妇 断头饭独过奈何桥
她环上赵桢的腰,哀切的说:“官家,教教妾身,妾身该怎么救自己?”
赵桢深深望了她一眼,将她领至窗案边坐下,自己站在一旁,往桌面铺上一张纸,拈着一根鹊嘴银勺,向一方海棠纹红丝石砚上挖了两滴水。
馥芝马上去拦:“官家怎能做这功夫...”
赵桢轻轻拨开她,拾起一根笔送到她手中,又取过一块墨石,亲自研了起来:“你我松萝共倚,画眉都无妨,研墨算什么?”
馥芝收回不安的手,局促地坐好。赵桢的手腕始终保持一个速度,每转一次,她攥紧的笔杆就湿一分,脑中纷乱的思绪就增添一条。但他还是不停的研,让她的心跟随石砚上的水,伴着墨石转了一圈又一圈,越来越黑,越来越浓。
“写。”赵桢柔声吩咐,“谁替你走的风信,往复的内侍婢女有几个,每天几时在左掖门见人,那些人怎么称呼,回来跟你收过甚么礼,同你要过甚么话,都写在纸上。”
馥芝抬起头看向他,满脸惶恐之色。
赵桢笑了笑,牵住她的手,让笔尖沾上墨汁:“你需得令世人知晓,千错万错一切一切都是她借用你的名号,所有事都与你无关,明白吗?”
她僵硬地点点头,心中却无所适从,难免担忧下笔之后杨太后会如何对她。馥芝咬住下唇,暂且凭记忆写出几个替她捎过信的宫人名字,而赵桢沉下脸冷冷瞧着,瞧得有点恼。以往章献在世,他同杨太后最为熟悉,可馥芝写的人物,他几乎都未在杨太后身边认识。
在她想停笔的一瞬,他的手毫无预警的地在她的脸颊轻柔滑过,把她吓了一跳。
赵桢握紧她的手腕,牢牢锁在桌面不肯放下,馥芝耳畔传来他温润的呼吸,像一阵和煦的风:“就只有这些人?”
“容妾身再想想...”
赵桢颔首,颇有耐心地说:“仔细想想是对的,要把别人的口风夺走,先得断了帮她说话的嘴,是以凡与你联系过的,都不能遗漏。”他忽地把手搭在她的肩头,声音柔缓而温存:“你一向是整个后宫最最得宠的妃子,可不能自己把自己的出息丢弃了。”
腊月十七,夜,仙韶院。
辛夷腿上的本事十分扎实,以前在公主府又随娘亲曹氏学过剑器的基本功,练起舞的确进步飞快,才至第二日,她在一同挨罚的四人中就已不算垫底,但若说有把握赢,还早得很。
之前最先把剑掉落的女童,直到此刻都还不服气,凭什么她挨的骂就比较多呢?她想拉上另外两人一起挤兑辛夷,甚至欲要在比试当日在辛夷的剑上做手脚,怎奈陈怜怜督导甚严,时刻紧盯,谁有坏心思都逃不出她的眼,这么一来也只得作罢。
“你们自己若不肯向我讨问,我绝不会单个挑出来教。”陈怜怜白天对四人说道,“但到时候跳坏的那个,我指定把她从队舞里剔除,所以各自凭本事吧。”
她告诫之后,另外三个自然不敢再费多余的力气,毕竟她们不像辛夷还有个靠山,倘或从舞队剔除,兴许日后在教坊也没地方留了。
辛夷争强好胜,又有些爱面子,早晨听完后见别人都去求陈怜怜指导,她反而故意装的满不在乎,自个儿练自个儿的。待到夜里都快锁宫门了,她才终于忍不住,朝陈怜怜的屋子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