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回 设佛堂相迎沈太妃 扰俗世无量难清净
当时凤榻两侧炉灰暖,裙畔椅旁柱氲香,可就连正悄拈玉箸挑拨红碳的女史,听见颢蓁刻意加重的四个字,都不免心凉,放缓手中活计,静待杨太后开口。
杨太后冷冷瞧向颢蓁,她实在看不出皇后一次次当众对自己发难的原因。毕竟赵祯与颢蓁的关系并不融洽,她为何还有这个胆子,或说她究竟是为着谁在频频作祟?杨太后想了想,觉得对这个疯妇多次无礼之举,还是不要加以理睬为妙。
“为善止戈,听着不错,可若是住什么地方变什么模样,在你坤宁殿当值的女史岂非都能做圣人了?”她停下来,琢磨了一阵淡淡道,“眼下朝廷的钱都要拿去赈济灾民,哪来的富裕大举重修姒徽殿。也罢,老身在慈寿殿住的挺好,迁居就免了。至于沈太妃那边,先帝留下来的故人没剩几个,你要奉孝也属应当。但福宁殿西侧这么多殿宇,就没别的地方能住人?”
颢蓁早有准备,微笑答道:“沈太妃清简有常,不喜侈靡,只望殿中设一佛堂,能于诵经之时回向给官家,回向给娘娘便足矣。姒徽殿距福宁殿慈寿殿最近,说到底还是为这一层。总听外人瞎说什么心诚则灵,实则佛法虽广,远近亲疏终究有别。”
杨太后笃定不与她多做争辩,见她如此执意,也就懒得再理:“你既已斟酌过,那便这么办吧。”
接着叮嘱些冬日事宜,待杨太后乏了,令诸妃各回各处后,惜墨便陪伴颢蓁前来此处,打算先过一过眼。
门外清冷萧萧,门内老寒凄凄。
二人从正门进去,迎面便扑来一股晦气,颢蓁皱了皱眉,轻轻用罗帕掩住鼻子。她要拦阻的并非尘埃,而是久未住人之地特有的味道,似枯似霉,莫不生厌。
踏上庭院,环顾四周,却是落枝乱石有燕巢,杂草枯苔无人清。两侧偏殿耳室,门扉微掩,窗瓦未置,竟还是夏日布局。及至正屋,她站在门口粗略看了看,惜墨进去挨个桌椅瞧了瞧,但见:书笺漫蚀碧台松,墙角柱边落云重,古镜难映红粉面,兽炉潮灭笑梅笼。
惜墨走回她身边,颢蓁正抬眼瞧着檐头的凤纹瓦当,半离半落,不知何时会坠。
“说是只需搭个佛堂,却忘了姒徽殿长年没分派几个人手拾掇,看样子要进行一番扫洒,也得废些功夫,否则这些物什摆设根本入不得眼。”惜墨在她耳边说。
颢蓁面带愠色道:“宝慈殿倒是干净的紧,大娘娘崩逝半年,那群奴婢们尽心尽责未知等着迎谁住进去。你待会儿分派人去闲置的各个宫所瞧瞧,本殿估摸着,这阵子内侍省懒散成疾,该治治了。”
惜墨唱了个诺,颢蓁吞下一口闷气,回首看向中廷,预备寻个合适地方摆放佛龛。不过面朝一片空空荡荡,难免生出物是人非之感。她自冬风中想起连溪芠,想着想着,便生出感慨——到底熟悉多年的人,亲自送她上路,现而今居然逐渐淡忘她的可恨。不知她殁了后,魂魄是继续留在报琼阁,抑或就此消散。
“圣人,可要回殿?”惜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