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回 净宫闱颢蓁赐芫华 俏鸢姒淡做冷面人
“娘子只管安心上路,不用费口舌了,都知奴婢是奉圣人的命来,怎会还有人管闲事?”鸢姒不想让她再折腾下去,遂板起脸,对身后吩咐,“连婕妤迟迟不肯选,你们替她缢绞了罢。”
“你敢!”连溪芠被从那一丝哀怨的忘我中拽出来,捂着肚子从床上往下伸腿,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
没人去扶她。
她整个人赖在冰冷的地面,侧脸看着墙角那团黑暗逐渐逼近,说不出话。身上已经疼得麻木了,若非腹部不断痉挛的痛楚提醒着她,她心中早就遗忘了自己才滑胎的事实。她只盼着没人理她,就这样嫌弃她,放过她,叫她自己承受这顿侮辱。
鸢姒垂眼避开面前这副凄惨图像,淡淡道:“娘子,依照圣人的意思,这一切该怪你自己太过狠心,命中有此,怨不得别人。”
连溪芠突然咯咯笑起来,因为身上没有力气,便好似被抽筋扒皮一般,软在地上打颤了好一阵。她这笑声尽显悲戚狠恶,带着一股死亡的臭气。
只听她嘴理断断续续抽泣笑道:“若说狠心,若说报应,这宫里怎只有本位有报应?尚杨二人得宠,对她满是不屑,逮着机会便讥诮嘲讽;苗匀婉嘴上平日悄没声却得太后宠溺;俞馨宁可与宫婢为伍亦不搭理她,没有我...没有我她还有什么知心人说话吗?任她如何的对我言语相讥,如何的戳我心肺揭我伤疤,如何责罚欺压,我都围在她身边哄着她,供着她...”
鸢姒静静听着她的临终遗言,看着她的脸皮被地上灰尘蹭脏了不少却浑然不觉,一如她的心,如她的人。
连溪芠环抱自己,拼命扬起脖子,盯着面前这狠心的女史,咬牙道:“我纵然向官家用了些手段,但可从未背叛过她郭颢蓁,她难道就不会有报应吗!”
“大胆!怎敢直呼圣人名讳!”鸢姒身后的内侍喝道。
鸢姒伸手打住他,轻轻摇头,叫他不要多说。
“我知,你们都在背地里嘲讽我是趋炎附势,宵小之辈。”连溪芠讥笑起来,嗓子好像已经哭破了,声音讲不出的刺耳,“可我有何办法?我父兄在朝中无半点权势,我已是婕妤之身,官家都懒得赏个肥差给他们,以我的出身,自知不可能登得多高,只求在这后宫有个恩宠罢了。”
“奴婢们未曾做过。”鸢姒违心道。
“未曾做过,还是未曾停过?”连溪芠看着她,誓要看破她的躲躲藏藏,“无妨,这我早都料到了,便是位份低过我的妃嫔,也随意对我冷嘲热讽。我从婢子爬上龙床,又无权势,总得受着这些。可惜我还是耐不住,若是耐得住,失了宠又如何?总有新得宠的妃子赖,她们偶尔欺凌我,迟早也会腻的。有朝一日,大家都是老树枯柴。”
鸢姒眼神飘向屋外,她不懂连溪芠作甚要说这么多,她此刻应该已经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