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毁妆奁赵祯斥妃嫔 忘旧情素琇遭冷语
素节道:“姐姐说得是,郭圣人的东西被官家掷了一通,接着官家让我把门打开,唤胡陪安进来。胡培安见这阵势也吓得不敢抬头,官家说:‘你且去东殿尚美人的住处,照着这般模样,全给朕砸了。’胡培安不敢动,只小声答应,身子却伫在那边。尚美人哭道:‘这原是圣人的不是,怎么竟要砸了妾身的东西?’官家气道:‘朕这就是要断了你们争抢的祸根!胡培安,不速去,怎竟愣在这里!’胡培安这才立马下去了。”
素浣道:“胡培安一向得尚美人的关照,如今特意叫他去砸尚美人的东西,想来官家对这两人的事也是知道的。”
素节接着道:“胡培安走了,官家训郭圣人说:‘你这也是皇后该做的事吗?’郭圣人看着一地的钗饰脂粉,冷冷道:‘这般小儿脾『性』,难道也是皇帝该做的事吗?’”
素浣惊道:“郭圣人怎地如此大胆,章献娘娘都崩了,她却不知收敛。”
素琴“啧”了一声:“若说不知收敛,谁比得过你?才讲过你的又不记得了。”
素浣嘻嘻一笑,素节却接着素浣的话:“谁说不是呢?官家也极怒。此时却听尚美人大喊:‘陛下颈子可是见了血?’”
这次素琴亦惊道:“官家竟见血了?”
素节道:“尚美人这么一喊,已有几人上前去照顾,我约莫瞧着在官家下颌处当真有两道血痕。想是郭圣人指甲锋利,才划伤了。尚美人呼喊太医,却被官家制止了,官家让尚美人不许张扬此事,之后便离了坤宁殿。官家走后,郭圣人把我们这些奴才一并轰了出来,我这才能早点回来。”
素琴瞅了一眼素浣:“瞧我说得,官家也不愿声张,到底压下去了。只不过你们都已回来,我却记得素琇今晚也是在坤宁殿当差,怎地不见她人?”素浣素节互相打望一眼,却不出声。素琴瞧着,心下也知是何缘故,且先端起一杯水,不想杯子却是空的。
素浣顺手拿过杯子,替她倒了一杯又还给她,这才嘟囔起来:“姐姐还惦记着素琇这妮子做甚?她纵是有事无事,也不会往咱们尚寝局的卧榻来了,小小年纪,却是个忘恩负义的。吴司设对素琇严厉也是对的,那次她学尚美人走路,差点打碎花瓶,吴司设怎么骂的来着?“
素节听她提起,先是笑出声来,后又立马清了清嗓子,捏着声调,一手叉腰,一手点着素浣的脑门,嗔道:“‘你才多大,也学着那些狐媚子扭起来了?倒角脸,三白眼,走路倒是没长眼;水蛇腰,额尖削,我看你是等我挑。杀婿三颧面,离夫额不平,一脸克夫相,何必想嫁人?给我安安生生的在这里先干几年你的活儿,就当可怜可怜你未来的夫婿,让他多活几年。’”
素浣素节觉得好笑,故而嬉闹起来,素琴却长叹一声:“互相取笑作甚,做了女官的,哪个不是未至十二三便入宫,却不知能否熬到出宫的年月?倘若真的多做几年活儿,以后便找个夫婿,遭几年罪也罢了。先帝在位时间久,至官家继位才放了所有宫女出去,大都是不能生养的老妪了。幸而在宫里熬的长,官至高阶存下些许花销,出宫后的吃穿用度,能全靠了自己。咱们这些官家的女官,都还十分年轻,只是不知年轻是不是福了。吴司设教训素琇,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先入宫了几年,明白了盼不到头的道理,只能开始骂人取乐。”
素节站起身,走到素琴身边,轻轻替她捶背:“素琴姐姐怎么如此伤感起来,莫不是素琇一直不回来,姐姐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