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身殉家国的夏茂
“父亲:见字如晤!离别开封数载,而今却无身还之时,作为人子实在有愧。儿子多年戍守卫州,未常侍父亲左右,是为一愧。承均六岁,与祖父相见只数面,父亲未曾尝享天伦之乐,此为二愧。儿子此生碌碌平庸,违心事金,未尽家国忠义,此乃三愧。前朝横渠先生张子有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儿子自小读圣贤书,寄望有朝一日能承先辈之风骨,着传世之术业。圣人之心,常怀揣之; 圣人之言,铭于胸之; 圣人之行,欲效仿之。今日绝笔一封告余父亲与祖宗,儿子护佑一方百姓,身殉家国,犹亦无悔!——逆子桢阳笔!”
夏元汶掀开了那个被布盖住的牌位,上面赫然写着夏茂和妻子王绮云的名字。夏元汶轻轻地扶摸着牌位上的名字,“茂儿!”夏元汶脸上沟壑纵横,老泪噙在眼中,轻颤地唤着夏茂的名字。“白发送青丝,你让爹怎么办呀?”
夏荞肩膀抽动着,抬眼望着夏元汶,伸出手抱住他的腰身,“爹!”
夏元汶弯着身子,将夏荞的脑袋抱在怀中,两父子头抵着头,呜咽起来。
夏荞在祠堂不知跪了多久,意识有些混沌,他起身回房。他进了房内,直立立地杵在屋中,突然门又被推开,他转身一看,脚发软往地上摔去。
“阿荞。”辛绩一个大步跨上前,接住夏荞,二人咚地双双跪在地上。辛绩托住夏荞的腰身,不曾想,这些天他的腰竟缩了好几寸。夏荞跪久了周身无力,双手搭住辛绩的肩膀,头搁在他的颈窝,嗓子嘶哑道:“你何时来的?”
“我不知晓卫州发生之事,你又不开口,我便想着偷偷过来看看你,才能放心。”辛绩抱着夏荞的后背,让他靠得舒服些。
“我不说你便也不问,哪有你这样的人?”夏荞艰难地扯起嘴巴笑了笑,“现在可否放心了?”
“你这样叫我如何安心。”辛绩又搂了搂夏荞快要滑掉的身子,“大哥和大嫂···”
夏荞点点下巴,“成川告诉你的?”
“那小子,嘴巴都撬不开。”辛绩说道:“我方才就在祠堂外。”
“快起来,到床榻上去,你若是再病倒,谁来照顾承均。”辛绩身材高大,多年习武精壮有力,一把搂起夏荞,扶到床边。
“呀!”辛绩轻呼起来,“小乖乖怎么睡在这?”
“承均刚到开封,身子不适,方才我花了好多精力才把他哄睡。”夏荞制止辛绩的大惊小怪,低声说道。
“你快歇着吧!我要回府了。”辛绩特意压低嗓音。
“这么迟,别回了,就在这睡吧!”夏荞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床榻,又把承均往里挪了挪。
“夜不归宿,六哥定会责骂我。”辛绩嘴上说着,却又伸了伸懒腰往床榻边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