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〇二章 水仙何别（一）

“…………”

宋延压抑低沉的痛吟随着热血一齐泼洒。

成了此间最最鲜艳刺眼色彩。

李道生收转偏转，几缕浊气贯穿宋延胸膛，神色凝结，当下浊气带着残缺不全的身躯，将他击开数十丈远，右臂汩汩涌出的血，连成一片。

一同击碎的，还有他顽强得不到最后一刻不肯松懈的意识。

江芹视线一晃，瞬间身体僵硬，巨大打击下，身体本能反应是亢奋的，愤怒的最高点不是更为愤怒，而是异样平静。平静之余，五官感受立时进入一种几乎休克的状态。

仿佛听不见，感触不到，心脏几乎随之停跳。

眼里再无别的人事，只能在浩大混沌空间里，锁定那寸红，还有那截半空垂落，追着太渊剑一起掉落的手臂，时间拉得很长很长，长得足够她回想起，那只臂膀拥抱过她的每一个瞬间。

他的伤，就未曾真正愈合过。

从无名国到阴山境地，再到冥界、赤龙大泽、封剑, 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不仅有雷氏一族, 能撑到现在, 已在用信仰, 甚至用性命。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为什么！为什么！

煞星，天轨运行里的煞星。

宴婴妖、江家、江自流、京城两度遭难、慎思、言灵——那么多人, 那么多鲜活性命。

所有的所有，都因它而起！

“啊——————”

狐啸撼天动地。

赤血红线骤然凌厉，冲天香气侵占四下, 霸烈至极，眨眼之间已是伏尸百万，冰面云海随处可见漂流鲜血，仿佛一切只剩下那股噬魂摄破的香气。

九尾原身几个纵身飞跃，接住高空坠下, 宛如轻飘飘一羽的男子, 立在尸山上, 咆哮不止。

霎时间, 鬼哭声迭起，群妖群魔饮恨长啸，仿佛与江芹同恨同痛。

妖气魔气与冥界死气，镇压一切，场面惊骇，活脱脱又是一番北极地狱, 妖魔横世的场景。

傅水仙、陈径等人瞠目咂舌，纷纷出手抵御妖气与血线，独李道生一人，负手站在状如竹简的法器背后, 嗅着冲天血腥, 得到极大滋养，丘壑纵横脸庞骤然回春, 褶皱惊人舒展, 露出唇边一点红痣。

“好，当真极好。”李道生抚须, 欣赏着收他掌控，从而前赴后继奔向九尾狐，却如飞蛾扑火修门弟子，沉声道, “这才是，被神族遗弃的凡间该有的模样！”

历经千百年, 才得今日。

四界地灵，每轮回一世，对灵体而言都是巨大的消耗。

一世不如一世。

再不必忙着布置宴婴一族寻找侍者了，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马成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道生欣赏着这股足以杀天灭地，震撼诸神的妖力，面露满意之色，“万妖之王，理当如此。”

天不如我意，逆天又何如。

神族高高在上，操纵六界的日子，该到头了。

蓬松狐尾卷住宋延被血打湿的身躯，前爪尖甲突出，双目焚着熊熊火焰，九尾奋跃而起，张开尖牙，冲破层层防御，扑向天际黑暗最深处。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