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要不要来天庭上班？

七月的最后一天，午后烈阳正艳。城市一如既往的繁忙，窄小的房间里，却是一片冷清。

方球趴在电脑前，已经一动不动很久了。

他是一名主播，工作本来是在镜头前说说笑笑，但他这时候，面对着摄像头，却已经完全没有说话的心情了。

“没有关注，没有热度，没有弹幕……我的直播间里，什么都没有……”他百无聊赖地想着。

正因为没人看他的直播，所以他可以随随便便趴在镜头前。他不需要做表情管理，也不需要考虑直播效果，他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可以无比的自由，但偏偏又感到……无比的难受。

“直播已经有三个月了，三个月来，毫无成绩，我到底……在努力些什么啊？”

越想越难受……

十分钟前，他还在精神饱满地在镜头前表现着自己，十分钟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只是在自说自话。

而这样的自说自话，已经维持三个月时间了……

明白这一切的一瞬间，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只有神经病，才会整天对着镜头自言自语吧？

于是他再也没有了直播的力气，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颓废的状态。

“今后……还播吗？”

念头刚一浮起，马上被自己否定。

完全看不到希望的努力，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再这么继续直播下去，也只是虚耗光阴而已。

“还不如……去找个电子厂上班呢……”

无精打采地苦笑着，脑中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几乎想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趴到天荒地老。

但方球终于还是打起精神来。

他直起身子，准备为自己这三个月来的独角戏，做一场最后的谢幕。

再无趣的演出，也该有个结束，不是吗？

“那个，直播间的……空气们，机器人们，虚假的热度们，还有我自己……这三个月来，辛苦你们了。”

“直播间的火热，离不开大家的支持，但是很遗憾地要宣布这个消息……我不播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想这么任性一次……人多多少少总是会任性一次的，我只希望，我的任性，能够得到大家的原谅。”

“人生还有许多的精彩，我想去看看……所以，只能和大家在这里说再见了。以后的人生，各自美好，希望大家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度过没有遗憾的人生。”

“那么……这是最后一次说这句话了。亲爱的水友朋友们，感恩一路上有你们，主播爱你们，么么哒！”

说完这些话，方球心里难免有些伤感，但却又有些轻松。

一开始想要直播的时候，其实是对自己说了些豪言壮语的，什么不是随随便便直播的，别人都行我为什么不行，要当就当最火的主播……

但到头来，那些东西却成了枷锁，让自己痛苦不堪。

而现在，枷锁终于卸下，他终于可以开开心心每天睡到自然醒，不用洗头不用讲究，想呼吸新鲜空气了就出门走走……

这样的生活，未必不是更好的选择呢？

习惯性地还是扫了眼弹幕，但是当然还是空空如也。没有人观看的直播间，怎么可能会有弹幕呢？

“三个月的期待，真的一次都没有实现过啊……”

方球自嘲地笑了笑，准备关闭直播间。

这次最后一次关闭直播间了，这次下播，他就再也不会开播了。

之后不管是电子厂上班也好，还是送外卖送快递，还是找个富婆嫁掉也好……总之，不会再做不切实际的梦了。

梦想总是遥不可及，而能翻身的咸鱼又有几条？

多少人被岁月磨平了棱角，他也只不过是其中一员罢了。

随大流，不丢人……

就在方球要关闭直播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什么东西从屏幕上飘过。

他猛地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又仔细地看了看，才确定……那是一条弹幕！

“主播不播了吗？”

很平淡的问话，似乎就是随便了解一下。但看在方球眼里，却突然让他眉头发酸。

一直都想要看到一次弹幕，却在最后一天，真的看到了。

没有为了渺不可及的希望而努力过的人，是很难明白这种感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