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诺兰山庄
邀请时寒和南若瑜参加宫宴的是楚明远, 时寒一时半会儿也猜不透小皇帝为什么这么做。
合身的礼服很快就送到了别墅,贵族圈子的场合是不可能让任何一位宾客失礼的。
因为丢的最后都是东道主的脸。
贵族,又被称为贵族集团。看名字就知道他们是处于同一利益阵营的阶层。
面子这种东西,普通人可能没那么重视, 一个“互相尊重”就能解决大部分星际人民的日常需求。但上流社会却把它看得比性命更重——多少人为了家族的荣誉, 父子反目、手足相残,血脉之情都可以不顾。
因为一旦荣誉受损, 整个家族都会被圈子所抛弃, 成为丧家之犬。
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贵族假如被圈子唾弃,任何一个平民见着了都能落井下石, 那对养尊处优的贵族来说真的是杀人诛心、生不如死。
因此贵族格外重视血统、出身、荣耀, 这是他们保证集团利益的基础和根本。
城堡内, 沈念的心腹下属李慕说:“主子, 小殿下还是没有信任您。”
夕阳渐沉, 沈念透过拱形的玫瑰花窗,望向城堡外宽阔的花园。
“我知道。”沈念淡淡说。
下属道:“我们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拉拢江侍卫长,巩固我们在贵族集团的地位, 小皇帝开始自己做主,对我们非常不利,这次又擅作主张邀请了兽人——新公民怎么能直接进入上流社会的圈子?这像什么话!”
“帝王卧榻之侧,怎容他人酣睡?”沈念回过神来, 听见他的话, 脸色稍淡:“明远没有将侯爵的封位授给我的时候, 我就知道他长大了。”
他不喜欢李慕这么说南若瑜,可也不至于因此发怒。
兽人确实不应该进入上流社会的圈子。至今依然有许许多多的贵族坚持认为,宠物不该享受人的权利。
楚明远在他举办的宴会上邀请兽人参加,就是在落沈念的面子。
但对方是南若瑜, 沈念觉得,自己并不怎么生气,反倒有些庆幸楚明远的自作主张。
否则他根本没有借口接近他。
他想着自己的私事,李慕却忽然面露不忿,握拳咬牙道:“侯爵虽偶有行事不妥,但这些年要不是他一路保驾护航,小殿下早就......”
“别说了!”沈念打断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帘合上。
室内一下就暗了下来,接着,自动照明灯逐渐亮起。
沈念回过头来,那张美丽的脸庞在光影底下,像一朵摇曳的罂粟花般。
他说:“我知道你对侯爵忠心,但你以为我身边就安全了么,祸从口出,多少人在我这儿布置了眼线,就等着抓我的把柄。”
李慕使劲平复心情,嘶哑道:“是属下考虑不周。”
李慕曾是诺兰侯爵门下的一名谋士。
时寒死后,他的下属们犹如树倒猢狲散,纷纷投靠于其他势力,留下来的人最终都听由沈念差遣。
毕竟沈念从前也是他们的主子之一。
侯爵去世的消息来得太突然,大部分人都无法接受。
这些人分析来分析去,愈发觉得侯爵的死有蹊跷,思前想后,小皇帝的动机和嫌疑都是最大的——自古一山不容二虎,权臣和帝王间的矛盾永远不能和解。
时寒经常在外考察,斯里兰政事无论大小都要经过他手,侯爵的舰队如同一座移动的政务行宫,皇宫里正儿八经的小领主却反倒像个中看不中用的吉祥物。
要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楚明远此时还处在天真无邪的年纪,什么阴谋诡计都跟他没关系,但如果是一位大贵族,则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父母早逝、小叔叔掌权、贵族精英教育......每一项经历都是早熟的标配。
以李慕为首的曾经侯爵的下属越想越觉得胆战心惊。
相比起伤心欲绝的沈先生一把火烧掉所有肖像画,小皇帝听见死讯后表现得过于冷静了——要不是他们这些心腹将沈先生从火海中救出,恐怕他也早已追随侯爵而去,楚明远却毫无动容,第二天一上朝就将兵权收回,交到了杜乾老将军手里。
杜将军是先帝留下的老臣,与侯爵在军政事务方面多有摩擦,早已撕破了脸。
诺兰侯爵尸骨未寒,此举无疑是削弱侯爵一党的实权。
李慕等人当即向沈念发誓表忠心,定要为诺兰侯爵讨回公道。
在他们的争取下,楚明远果然做出让步,让沈念以“未亡人”的身份继承侯爵的财产和权力——爵位却没有封给他。
李慕一行人步步紧逼,这时候内阁大学士纪凛却站出来,指责诺兰侯爵长期把持朝政,不将星系领主放在眼里,如今侯爵战死,连他的下属都敢出面要挟“摄政”!
纪凛曾经辅佐过两代斯里兰帝王,也曾是诺兰侯爵的宫廷教师。纪大学士一生清廉,却说出“后悔教出时寒这样的学生”这种话,用“离经叛道、不择手段”八个字断绝了师徒关系。
他也是一名保皇党。
斯里兰星系是封建制,诺亚帝国也是封建制,显然,“挟天子”这一顶高帽谁都不敢接,这是大贵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问题。
后来还是由沈念出面偃旗息鼓,将时寒的佩剑进献给楚明远,意味着将权力还给只有七岁的小皇帝。
表面上楚明远接受了这份“忠心”,可两方的梁子是肯定结下了。
之后沈念便频繁地到别的星系游历,很少回到斯里兰。
外人以为侯爵一党放弃了争夺权力,事实上他们只是换了一支舰队。在整个游历的期间,沈念的势力更壮大了。
而江乘舟的势力也在同一时间壮大。
很快,这位来历有点邪门的青年就进入到沈念的视线当中。
他在江乘舟的眼底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野心。
李慕说:“江乘舟并非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忠诚于小皇帝。从接纳兽人成为新公民一事就能看出他对一些事情有着强烈的私心,只是属下并不知道这种私心从何而来。”
沈念也不知道。
江乘舟利用职务便利,把自己的履历洗得白得不能再白,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但每次青年的视线一落到自己身上,沈念就感觉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