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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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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陆漪大喝一声,法身上再度泛起光芒,将来人尽数弹飞出去,“有没有这回事先且不论,但你们也别想踏进这个门!”

此时的陆漪如同被虫子包围,看哪儿都觉得恶心。

若是面对外人,她恐怕早就放狼放羊了,然而站在她面前的,尽是些陆家子弟,以及他们手下的侍卫家丁。

大多数,与陆漪流着相近的血。

况且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真的以为自己只是在讨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受蒙蔽颇深,已经分不清是真是假,毕竟在这些人看来,陆风能够突然发迹,肯定不是什么运气,告示上的说法有理有据,身边还有不少能够提供佐证的侍卫。

然而陆婉儿仍在为陆风说话:“那些钱都是御宝斋给的,我哥和御宝斋在做生意!”

“做生意,你当我们没有做过生意吗?”

“哪儿有人做生意,货还没见着影子,就先把钱给了,还一给就是一大笔的?”

“而且你哥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大家伙不知道?就他还做生意,卖什么,卖你这小娘皮吗?”

刚开始还只是群情激愤,到此时已经是口不择言了。

面对如此羞辱,陆漪再也看不下去,抬手就将典籍唤了出来。

可是,有人已经抢先一步。

“再这么说话,当心你们的舌头。”陆风一手扼住对方的咽喉,抓鹅似的将那人整个拎起来,随手抛到一边,回过头教训陆漪道:“像这样的垃圾,扔了就是。”

“但是……”陆漪正想说些什么,周围的人群却已经涌了上来。

老三手下一众侍卫反应过来,立即组成人墙挡在陆风面前。

“不必挡,我看谁敢上前!”陆风没有废话,转回院子里就抄起金刀。

“陆风你侵吞大家的月饷,还不快速速归还!”陆风一到,人群中当即有人高呼。

说完,那人便缩了缩身子,准备后撤。

然而下一刻,他便被几人合伙抬了起来。

李大为和几个从外面回来的侍卫,在陆风的授意下并没有回到队伍,反而趁乱混入到人群中间。

“谁敢带头挑事,就把他扔到众人面前。”陆风一早便吩咐过:“这种家伙多半是受人指使,挑完事一定会想办法藏起来,一抓一个准。”

依着陆风的说法,一见有人带了个头就往回缩,李大为几人便摸了上去。

“你,你要做什么?”那人看样子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子,被猛地摔了个屁股墩,还没站起来便破口大骂:“你陆风是个什么东西大家都清楚,告诉你,别人怕你我陆柒可不怕!”

“你叫陆柒?”陆风跨步上前,饶有兴致地问道。

随着陆风上前,周围的人竟不约而同地后退。

毕竟陆风手里的金刀,大家都是见过的。

“我,我叫陆柒,怎么了……”那陆柒见周围人退去,唯独将他送到了陆风面前,话语间便也不由得颤抖。

“你刚才说我侵吞大家的月饷?”

“不是吗,你别以为自己装得好,这事儿大家都知道!”陆柒强装镇定,咬牙说道。

“你口口声声说我陆风拿了大家的钱,那你可有证据?”

证据?陆柒左右望去,很快便从旁人手上抢回了一张告示,高举到陆风面前。

“这不就是证据?”

“呵……”眼见对反一脸笃定,陆风竟忍不住笑了:“这也算证据?”

陆柒见对方发笑,心里也是气极,双手高举转了一圈,对着众人说道:“怎么不算,我看你就是不想承认,大家伙的,陆风他竟不愿意承认!”

“就是,明明是他办下的事情,竟还有脸反驳,简直厚颜无耻!”

“有种做就得有种承认,我看你就是没有种!”

“不管你今天是认不认,我……哎,谁抱住我腰了,干什么呢……”

随即,几声惊呼,三个高矮胖瘦各不一样的家伙,几乎同时被甩到陆柒身边。

“你们一人一张嘴,我哪听得过来,以后谁想要说话的,自己给我站到前面来!”

陆风金刀插地,当着众人的面说道:“有理不在声高,但凡觉得自己占理的,大可当众指认,陆风绝不追究!”

此话一出,原本吵嚷的人群,竟缓缓安静下来。

“至于你说我侵吞月饷,仔细看看你手上的告示,上面有哪一个字说我陆风侵吞月饷?”陆风两手叉腰,大声问道:“再说了,你们的月饷又不是我发的,凭什么就一口咬定是我侵吞,难道你们发饷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谁拿到了钱就上去抢过不成?”

“你还敢狡辩,明明……”

陆柒身边的矮子刚想说话,便被陆风打断,反被问道:“你也是被吞了月饷的?”

矮子的头顶也就到陆风胸口,如今看陆风一眼都得仰着头,即便说话,气势也不禁弱了下去。

“是,被吞了月饷。”

“你的月饷是谁发给你的?”

“当然是陆家管事……”

“那就奇怪了

,你的月饷明明是陆家管事下发的,你却反过来说被我克扣了,难道我陆风才是陆家的管事不成?”

矮子眉头紧皱,连连望向旁人。

只可惜这个问题,并没有谁能替他解答。

“好,矮子的问题解决了,下一个……你这老头又是怎么回事?”

矮子身边是个中年男人,不过长相显老便被陆风称作老头,此时也是气得脸都青了,大声喝道:“你这小子,莫不是……”

“停停停……”陆风伸手打断话头,反问道:“你也是被吞了钱财的?”

“我本是陆家东市布坊的掌柜,为陆家鞠躬尽瘁二十余载,却没想到……”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谁想听你是个啥……你就说是不是吧!”

布坊掌柜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那你被扣了多少?”陆风再问。

“整整二百两!”布坊掌柜伸出手指,对着众人比划。

二百两?周围人也是吃了一惊,他们当中被克扣的虽然不少,却也没有几个能有二百两之多。

然而陆风对此同样惊讶,重复了一遍道:“你被克扣了二百两?”

眼见布坊掌柜缓缓点头,面上竟还有了些许得意,陆风差点被自己的话噎住,连忙又问:“那你一个月岂不是能拿到数千两之多?”

数千两?

听到这个数字,周围的人群再次一片哗然。

但那布坊掌柜却是眉头一皱,连连对旁人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在下每月月饷,也仅仅十两有余……”

“那你凭什么说,我扣了你二百两?”

“所谓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自老家主过世后,每月月饷便有所克扣,十多年间零零星星却都有不足,且算起来,正好二百两而已……”

“十多年间,月月有损……”陆风重复对方的话,然后又转而问其他人:“你们也是如此?”

“也是如此。”

“我入陆家整整八年,月饷从没有给足过!”

“我更惨了,一个月甚至只拿到一半……”

随着陆风问起,周围人皆尽大倒苦水,少许人竟说得眼眶微红,隐隐有哭声传来。

表面上是因为自己尽心尽力,却连月饷都拿不完整,而感到委屈。

然而实际上如何,大多数人其实也不知道,只是隐隐有一种莫名的悲戚:

陆家就像是一条大船,而他们,则是船上的水手。

当水手的食物都出现短缺的时候,水手们便不由得怀疑,这艘船到底还能不能长久地航行下去。

“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众人的伤感,陆风并不理会,只是冷静地问道:“你们以为我几岁?十多年前,呵,我也不过是个小孩子……”

一个小孩子,又怎么可能有办法,克扣这么一大群人的月饷?

“虽然是大管事下的命令,但我们都听说了,大管事手上的钱,最终都到了你的手里!”陆柒仍是不愿意放弃,一口咬定陆风:“否则你哪儿来的钱,餐餐都能吃上肉……要知道我们之中很多人,连过节都未必能吃上鲜肉……”

“原来关键还是在这儿……”陆风点了点头并未反驳:“所以你们认为,大管事扣下来的钱,都到了我的手里?”

“你还想否认吗,大管事死的那天,我可是在场亲眼目睹了!”人群之中,一个侍卫站了出来,“我亲眼看见,你从大掌柜的屋子里,搬了出去整整一箱银两!”

“一箱……到底是多少?”

“不知道,但几万两肯定是有的!”

几万两?

侍卫话一出口,周围顿时骚动起来。

这可是几万两啊,他们这些人辛苦一辈子,也绝对凑不出这么多钱。

然而……

“说得这么清楚,难道箱子里的银两是你亲自放的?”

“当然不是……”

“那我就更奇怪了……”陆风盯着侍卫的脸,感觉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既然不是你放的,那你怎么知道里面都是银两?”

“那么大一个箱子,除了银两,还能是什么?”侍卫微微低下头去,不敢直面陆风,“你可别想蒙混过关,当日几位长老可都在场……”

是当日在场的侍卫?

“那就更好了,既然你在场,那我正好有问题要问你。”陆风伸出手来,招呼那侍卫站到众人面前。

“首先,当日都有哪几位长老在场?”

侍卫掰着指头,一个个数过去:“大长老、三长老、四爷、五长老……”

“那大长老死了没有?”

什么?

侍卫听得一愣。

“我问你大长老死了没有。”陆风再次重复。

“当然没有。”

“二长老死……那家伙却是死了……那么三长老呢,三长老死了没有?”

“当然也没有。”

“也就是说,四长老五长老死了?”

“怎么可能!”侍卫惊叫一声:“几位长老都好好的,谁能杀

他们?”

“那这就更说不通了,既然几个长老都活得好好的……”陆风逼近侍卫,声音渐冷:“那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当着那么多长老的面,硬生生将几万两银子搬到自己家里?”

“这,这……”

对啊,长老们还没死呢,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陆风将银两搬回家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人群当中交头接耳越发频繁了。

随着陆风一个有一个的问题,显然的,周围已有人开始动摇。

“前面的问题还能勉强说得通,但……长老们怎么可能放任陆风,就这么把钱全部搬回家?”

“对了,从刚才开始我就有个问题想问了,照理说陆风拿了那么多银两,可他为什么还住在下人们住的院子里?那个院子我记得清楚,应该是以前管主院的侍卫们住的地方……”

“难道我们真的搞错了?”

人群中渐渐有了偏向陆风的声音,整件事正在向着有利于陆风的方向发展。

陆风远远望着人群,难得地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来自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对于舆论战,就算没有亲自参与过,起码也知道该请些水军助阵。

毕竟这帮人早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若没有人夹在其中暗作引导,光凭陆风一个人,根本无法扭转整个局面。

“李叔、东子还有其他混进人群的兄弟们,今晚起码一人一条鸡腿……”

陆风的视线随意地扫向人群,对着那些熟悉的身影偷偷伸出大拇指。

然而令陆风没有想到的是,好不容易舆论转向了,却又有人跳了出来,大声地对众人说道:

“大家不要听信他的蠢话,他陆风本来就是前家主的儿子,几个长老对他的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没有可能!”

逻辑上讲不通了,人身攻击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这是为了泼陆风一身,连几位长老都拖下水……

陆风盯着说话那人,不禁皱起眉头。

别看这家伙节奏带得挺好,但陆风断定,对方的确只是受了蒙蔽的普通人。

因为没有哪个收了钱的狗,会连自己的主人一起咬,更别提这种啥都不管,逮着什么都敢下嘴咬的了。

然而不得不说,这种什么都咬的狗,的确是最难对付的。

毕竟看在前家主的份上,几位长老的的确确有可能放任陆风不管……

然而对付这类人,倒也不是没有办法,陆风上前一步,大声质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一万两银子有多少?”

“那不就是一万两么,还能有多少?”

“那你知不知道一万两银子有多重?”

“那,不还是一万两么?”那人被陆风盯得心里发毛,说起话来都有些支吾。

可陆风还是肯定了他:“没错,一万两,也就是一千斤,数万两,也就是数千斤。”

“对啊,怎么了?”

原以为陆风还会质问,却没想到他只是说出了这么蠢的话来,于是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盯着陆风。

陆风却望向刚才说话的家伙。

“说得好,一万两就是一千斤,我们按一个人一百斤来算,那就是十个人的重量……那么劳烦各位告诉在下——搬运一千斤东西,需要几个人?对了,还有能装下十个人的箱子,需要多大,又需要多少人抬?”

哪儿有什么箱子能一次装十个人?

抬十个人,不就只需要十个人?

可是十个人都在箱子里,怎么可能只需要十个人,就连一个人坐的轿子,底下都得四个人抬才行……

就因为陆风一个问题,人群再次吵嚷起来,有人觉得可以,有人觉得不行,有人觉得十个人够了,有人觉得四十个人都打不住……

看着人群从整整一块,逐渐被分割成互相看不顺眼的几片,陆风也不由得暗叹:

果然对付傻子最好的办法,还是诡辩……

“但我的的确确看见了,他们从大管事的屋子里抬走了一个箱子,兴许里面都是银票,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人群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侍卫再次站出身来,将混乱引了回去。

倒是个聪明人,只可惜不知道是谁手下的狗……

但无论是谁的手下,这样的家伙都不能留。

陆风径直走过去,将对方的脸记住,同时反问一句:“你以前是大管事的手下?”

“我……”侍卫喉头一哽,犹豫片刻却坚定地点了头。

原来是当日的漏网之鱼,这就难怪了……

“你既然是大管事的手下,那你对大管事应当很是了解?”

“这……”

“别的不说,我就问你,大管事平日里是不是省吃俭用,过得极为清苦?”

“清苦个屁!”侍卫还未作答,旁边就有人听不下去了,“那老东西仗着大长老的关系,日日大鱼大肉,还时常出入青楼,点的都是当红的牌子,老子就撞见过很多次!”

在青楼撞见过很多次?

嗯,有点意思。

但也是陆风想要的意思。

“据我所知,大管事一个月月饷应该不多,起码还没多到,可以在青楼随便点牌子的地步吧?”

“那可不,就他点的那些牌子,哪个不是好几十两的,若没有克扣我们的月饷,凭他自己?怎么可能!”

一提到死去的大管事,众人的嘴又活泛了起来,毕竟大管事仗着身份,做起这些事儿来根本不加掩饰,甚至还引以为傲,时常到处炫耀。

“所以,那大管事既非月饷极多,又不是省吃俭用,怎么可能留下好几万两银子,专门等着我去拿?”朝着众人拍了拍手,陆风接着像是教育小孩儿一般地说道:“再说了,他若是真有好几万两在手,又为什么仍要次次克扣,一个月从你们手上硬抠出个几十两几百两的来用?”

若大管事真有这么多钱,为什么要从他们的手上扣那一丁点的微薄月饷?

光是从月饷里榨出来的散碎银两,去几次青楼也挥霍完了,哪儿会有余钱?

再说了,像大管事那样的老光棍,死了都没有儿孙埋的,留个几万两在手做什么?

难不成还真是特意留着,就等着被人杀了,然后将钱送给仇人?

“但我明明亲眼看到,就是陆风把银子抬走了!”

侍卫仍在努力辩解,然而事已至此,肯听他说话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各位,是真的,大管事真的留了银子……”

侍卫还没放弃,陆风却已经厌烦,一只手将他拎了起来:“你就别说话了!”

“各位兄弟朋友,大家或许还不了解我陆风,但是,请大家先看看这个家伙!”陆风单手抓着侍卫的咽喉,高举着面向众人:“从头至尾一直坚持说,大管事留的几万银两被我尽数夺走的,就是这个家伙!”

侍卫还在挣扎,陆风的手上却没有半点松动,因为闹剧已经快到结尾,总该拿个人来祭旗。

“他刚才也已经承认,是大管事的手下。所谓什么人养什么狗,大管事是什么人大家比我更清楚,所以这家伙是什么狗,想必也无需我多说……”

“而贴出告示的,很可能也是他,换句话说,你们都被他骗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骗你们……老三!”

陆风呼唤一声,不远处的老三连忙跑了过来,顺着陆风的手站到众人面前。

“这是我的得力干将,陆三,想必在场的侍卫家丁中,不少人曾见过他吧?”

应着陆风的话,老三连忙往前又多走了几步,让所有人都看清了些。

不过他这举动其实有些多余了,因为在场的不少人,早已经认出了他。

“那不是老三嘛,前段时间他还问我被大管事克扣了多少钱……”

“我也是,要不是他来问我,我也不会听信谣言,误以为陆风少爷真的抢了我们的钱……”

“只不过,若不是做贼心虚,他为什么要问我们被扣了多少钱,还问得如此仔细?”

要问老三为什么这么做?

“老三,你自己告诉他们!”陆风在其后说道。

回头望了陆风一眼,老三终于点了点头,猛地吸了口气,然后用自己最大的声音说道:

“我之所以问你们,是因为少主,也就是你们眼前的陆风少爷。”

“虽说是大管事克扣了大家的月饷,而扣下的钱也被挥霍一空。”

“然而陆风少主仍觉得这是陆家欠下的债。他令我询问各位,只因为他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替陆家还上这笔钱……”

“在得知咱们这些下人常年被扣月饷后,少主他一个人,去找了大管事,为大家鸣不平!”

“大管事和大长老的关系,大家想必也知道一二,然而咱们的陆风少主,仍坚持为大家主持正义……”

“当着整整四个长老的面,少主不惜得罪所有人,也一定要让恶人伏诛!”

“为此,他甚至差点被四爷打死……”

话说到这儿,老三的声音已有掩不住的哽咽,可他仍是大声问道:

“为什么?就算不管这件事,让大管事继续克扣大家的月饷,对于陆少主来说,也没有半点影响……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陆少主不惜性命,仍坚持要杀大管事?”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抢了老子的钱……

但话能这么说吗?

看看面前这些人,一个个都红了眼睛,就连老三,都已经开始擦眼泪了。

随着老三侧开身子,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望向陆风。

每个人都在等着陆风回答,到底是为什么。

陆风向前一步,将灵气尽数调动起来:

“因为,我见不得大家受苦,见不得各位受掌权者欺凌却只能忍着。”

“因为,我觉得我陆家屋檐之下,应当没有半点阴霾,只有朗朗乾坤。”

“更因为,我要我陆家上下不再有压迫,无论是侍卫家丁还是陆家族子,大家团结一心,共同奋进……”

“我要陆家再次崛起,要让外人不敢随意殴打陆家的下人、要让其他家不敢肆意挑衅咱们的侍卫、要让陆

家族子不再受外人欺负……直到整个文峰城不再有人敢小觑咱们!”

“我要,当这陆家的家主!”

我要,当这陆家家主!

陆风话刚落尽。

呼喝声暴起!

有人鼓掌,有人呼喊,有人暗自抹泪。

然而在这一刻,每个人似乎都看见了陆风的心意。

虽然他们曾咄咄逼人,抓着点捕风捉影的消息就质问陆风。

虽然他们以为人多势众,只要跟着人群就能够逼得陆风低头。

虽然他们明知道,陆风完全可以对他们置之不理,甚至以暴力驱赶他们。

但陆风没有。

陆风耐心回答所有人的问题,然后将之一一驳倒。

只因为他不愿意以武力压迫,使众人敢怒而不敢言。

只因为他愿意接受众人的错误,一步步引导大家,使众人看见事情原本的样子。

只因为他的心里怀着众人,就像是许久以前,那位将陆家推上高峰的家主。

“对了,陆风少爷是家主的儿子,理应有所抱负……”

“陆风少爷以诚心对待我等,我等竟像是猪油蒙了心,受人蒙蔽不说,还对陆风少爷做出如此行径……我,我有何面目,面见前代家主?”

那被陆风称作老头的汉子仰天长啸,竟当即拔出剑来。

“我这就下去,向死去的家主赔罪!”

说完,他长剑横肩,竟要当众自刎!

“掌柜的且慢!”陆风眼疾手快,劈手挡在大汉的颈间,任凭长剑在手心划过!

血,顺着手掌向下流去,大汉睁开眼睛,死死盯着陆风的手背。

一时间,在场六七十人,竟没有一人再有半点声音!

“何必呢。”陆风手掌合拢,毫不费力地将剑夺下,“若真想向家父赔罪,那就当兢兢业业,与众人一道,将这倾颓的陆家拉回正轨……”

话,刚说完,大汉已经跪倒下去。

红着眼睛,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只得向陆风狠狠点头。

与此同时,一旁的矮子也同样跪了下去,以头抢地大声哭诉道:

“风少爷,我吴老六不是东西,我是收了人家的钱,来这儿挑事儿的,你,你用那剑杀了我吧!”

啊,这……

陆风还在犹豫,却见那陆柒也一同跪了下来,伸手拔剑,举到陆风面前。

“我陆柒自诩刚正,却受人蒙蔽挑唆而不自知,我也该死,长剑在此要杀要剐绝无怨言!”

剑在面前。

剑刃映照了身后众人。

自倒影中,陆风隐隐看见,人群里又有几人跪了下去。

李大为、东子……

陆风安排进人群的属下,竟有一个算一个,也跟着跪了下去。

这不是暴露了吗?陆风赶紧回头。

然而属下虽然齐齐跪下了,却仍然没有暴露。

因为随着他们的动作,更多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有人说自己受了蒙蔽,有人骂自己贪得无厌……

更有三五人,干脆地走到陆风面前跪下,坦言自己受了挑唆或收了钱财。

刀剑立在面前,生死悉听尊便。

陆风却没有半点动作。

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假的吧?

我话疗技术没这么厉害吧?

跟川普学来的口号,没这么恐怖吧?

然而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眼前的处境终究还是陆风愿意见到的。

既无需耗费金钱,也不会失去人心。

但这,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吗?

“老三!”陆风忽然叫道,“把我所有的钱尽数取来!”

还沉浸在自我满足中的老三,几乎没有听到陆风的呼唤,只是下意识地回答:“啊?”。

“把我,所有的钱,一分不留地,尽数取来!”陆风重复一声,“至于其他人……不如跟我去一个地方,对,就是你们一直念叨的工坊……”

工坊修建完毕后,工匠们便已经离开,而原本在内工作的侍卫,也因今日之事,尽数到陆风小院作了围墙。

然而即便如此,工坊也不至于空荡荡的,透过一扇扇大窗,很容易就能看见里面整整齐齐的盐筒。

“各位不是一直好奇,我的钱究竟是哪里来的吗?”陆风打开工坊大门,对着众人说道:“我的钱,都来自这儿。”

刚灭不久的炉灶,几乎见底的大锅……

塘子大小的滤池,直抵梁上的烟囱……

就在陆风的授意下,老三等人重新生火,将一些原本就快要完成的盐水,当着众人的面烧出结晶。

“这就是我的钱。”

刮下一层盐粒,同时取来数个已经二次过滤的盐桶。

“这种盐不但面相极好,也不会有半点苦味,虽然产量不高,但利润却极高,我把他命名为‘白盐’。”

几桶盐分了下去,让每个人都能近距离查看,甚至有谁想要

尝试,非但不加阻止反而带头鼓励。

介绍完白盐的好处,陆风也顺势将自己与御宝斋的交易公之于众。

“至于为什么将各位带到此处……”

等老三带着钱和陆漪陆婉儿赶到,陆风这才缓缓对众人解释:

“因为我认为大家都是陆家的好族人、好兄弟,虽受了委屈,也有不满,但大家的心,始终还是向着陆家的。”

“于是,我有了一个想法……”

九张大票,十来张小票,甚至还有不少散碎银两铜板,就在这时候,尽数倒在了刚抬出来的桌子上。

“这九千余两,是我陆风所有身家,也是我陆风所有未来。”

“是这个工坊维持下去的关键。”

“但在大家面前,我不打算再留半点私心……”

陆风伸出手来,将一本新册子拍到桌上,对着众人说道:

“无论如何,终究是我陆家欠了各位,由我陆风来还也算理所当然。”

“各位之中,有急缺银两的,有心里不安的,大可走上前来报上数目,我陆风今日,尽量为在场各位补齐之前所有的月饷之缺……只不过毕竟只是我个人私产,怕是仍有不足,没有拿到或不急用钱的还请多等几日,待得我将这白盐卖出,再来补剩余空缺……”

将笔递给李大为,也顾不得对方几乎哭出来的眼神,陆风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向众人。

然而等了片刻,一众人等,却没有谁上前半步。

“哼,明明是别人欠下的债,凭什么要陆风少爷那私产来还?”之前的布坊掌柜,此刻背过身去面对众人,大声问道:“陆风少爷以仁义待我,我若行如此之事,岂不是脸都不要了!”

“说得对!”陆柒应声答道:“我倒想看看谁这么不要脸,竟要去找风少爷要钱?”

“老子同意!既然是陆家欠的,那也该由陆家来还!”矮子吴老六说道:“这钱反正都欠了十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等他日陆风少爷当上家主,再还给我等不迟!”

“就是,等陆风少爷当上家主,再还也不迟!”

“当上家主,再还不迟!”

众人异口同声,倒使得陆风这一举动有些多余了。

李大为举着笔偷偷擦去眼泪,这一刻他仿佛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陆风背着双手,面对众人。

这一刻,他竟也隐隐有些感动。

“大家这么看得起陆风,也是我陆风的福分……”

陆风望着众人,忽而说道:“但也正因为如此,我就更不能让大家吃亏了!”

“我其实一直有一个想法,今日也是赶上了时机,不如就与大家说了……其实我认为,比起现成的钱来,大家倒不如入股我的工坊!”

入股?

入陆风的股?

别说是旁人了,就连陆风手下的侍卫们听了这话,也不禁看向了陆风的屁股。

“所为入股呢,就是大家凑钱开工坊,赚的钱大家一起分的意思。”明显感觉旁人看自己的眼神越发不对,陆风连忙解释道。“白盐大家也都看见了,我陆风可以在此保证,过不了多久,市面上起码有一半,卖的就是咱们的白盐,而且有御宝斋合作,现在入股,绝对能大赚一笔!”

“可我们没有多少钱,怎么入股?”人群中当即有人问到。

“没钱怎么了,既然大家看得起我,只要是我的工坊,百两千两不嫌多,一文两文也不嫌少!”陆风对众人说道:“既然大家一时半会儿也不想将钱带走,那何不用来入股我的工坊?”

“那既然是大家合伙,赚得钱怎么办,难道也大家平分吗?”

“自然不是了。所为入股呢,打个比方,就比如我们一百个人合伙,有钱的,可能凑得多些,稍穷的呢,或许给得少些……但无论如何,一百个人最终拿出来一千两做生意。于是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把坊子分成了一千份,”

陆风从李大为手中拿过纸笔,对着众人边写边解释道:

“然后坊子赚了钱,该怎么分呢?还是打个比方,假如咱们今年赚了两千两银子,到了分钱的时候自然不是平分。谁出钱出得多谁就拿得多,倘若是出了一百两的,那就该拿回去二百两,而若只是出了个一两的,也能够得到二两白银……”

将一些重要的部分简明叙述完,陆风便停了下来,等待众人的反应。

“那我就只有十几两了,能不能只入一两?”

“当然可以,别说一两了,你只想要入半两都可以!”

“但假如我只入一两,别人却都入了二两,等分钱的时候,其他人拿到手的是不是我的两倍?”

“没错!投入越多回报越多,投入越少回报越少,无论对谁,都更加公平!”

向众人普及了些基本的投资概念,陆风顺势接着说道:

“至于之前各位被克扣的月饷,若是不打算今日就带回去,那我便将之算作入股了,待我当上家主之日,不但将入股钱全数奉还,各位指不定还能拿到一笔分红,也就是因为入股而赚得的额外的钱!”

眼看着周围人还在犹豫,那布坊掌柜当即站了出来,大声说道:“我信得过陆风少爷,我那二百两,就当是第一个入少爷的股了!”

在李大为面前的册子上登记完,掌柜满意地退到一旁,反问陆风:“我听你属下的侍卫都叫你少主……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声少主陆风少爷当之无愧,不知道在下是否也能用这称呼?”

“难得掌柜的看得起我,您愿意叫什么陆风自然都听着。”

“还有我吴老六!”矮子已经登记完了,兴冲冲地走到陆风面前,“陆少主,今后我吴老六能不能娶上媳妇,可就全看少主你了,哈哈!”

一群人在侍卫们的指导下排成长队,已经登记完的喜笑颜开,还未登记上的则连连催促。

这其中自然有人脑子活泛,忽然提出能不能现在加价,得到了陆风的首肯,当即摸出了数量银子。

眼看有人临时加钱,那布坊掌柜低呼一声,连忙跑回去再次排队。

同时惊呼的人还不少,好几个甚至向陆风打着招呼,想要当即回屋去拿银子。

“不急不急,李大为李管事今后全权代表我,有谁想要增加投入的,无论何时,尽管找他就是!”

得了陆风的保证,旁人在才缓和下来。

然而这一缓和,不少人却又立即想起了什么。

“对了,带头污蔑陆少主的那个侍卫呢?对,就是以前大管事养的那条狗!”

“死了没?算了别管死没死,赶紧先拖出来!”

“来了,还剩一口气,不过这时候拖出来干什么,也不怕扫了大家的兴!”

“扫什么兴?你看今天天气多好,是不是很适合杀条狗来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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