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前生的恨
可也不知道是太绝望了还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吴雅只愣愣地看着他们把一俱俱搬起来，连个表情都没有。
仔细看看，她的眼神中还有一丝疑惑，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她要盯着这些淹死的尸体看？
这是, 吴雅突然远远地看到有个人一脸急色的向她跑了过来, 一边跑似乎还一边说什么。
就在吴雅疑惑这个人怎么看上去这么熟悉、又这么让人心生厌恶的时候, 这人已经冲了她的面前，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就一把把她抱进了怀里。
“雅雅, 雅雅, 发生了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的，我想真真也不愿意看到这你个样子的。”康曦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眼泪流了下来。
“雅雅，就算是为了真真，你也要振作啊！”
真真？对了，她想起来了, 她是来找她的真真的。
“真真呢？我想见真真呢？”吴雅任由康曦抱着，语气飘忽地就像是从九幽深处冒出来的一样, 让人忍不住听了忍不住后背一凉。
“雅雅，你现在最好不要……”康曦本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吴雅见儿子的遗体的，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前妻有多重视他们的儿子。
但是看着这双平静的眼睛, 他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真真……就在那里！”康曦艰难地指向左前方, 神色痛苦。
吴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看到在一处临时搭建的遮阳棚下,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她的真真。
只是不同于以往他会蹦蹦跳跳地笑着奔向她，此时的康真却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浑身湿漉漉的, 那平时红扑扑的小脸蛋在灯光的照射下越发显得惨白地厉害。
这是她的真真？
吴雅觉得自己脑子越发糊涂了, 身体却无意识地向那里走去, 只是这脚下的路有点不好走，一会高一会低的，她总是踩不踏实，走了半天也没前进几步，让她不由得有些心急。况且这耳边还有一个苍蝇一直在嗡嗡地叫个不停，搞得她越发心烦意乱了。
“8个小时前，真真乘坐的游艇和一艘采砂船发生了碰撞，游艇发生侧翻。不少人都掉进了江里，也、也包括真真。
因为事情发生的实在太突然了，加上当时的真真并没有穿救生衣，等救援队赶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救援队来不及？你就不会救真真吗？你不是他的爸爸吗？”吴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父亲看见自己的儿子落水而无动于衷的？
被吴雅平静而淡漠的眼神看得呼吸一滞，康曦的语气有些艰涩：“我当时……并不在船上，佟家……突然来人了，祖母非要我去接待，我只能真真托付给助理他们，自己先回去了……”
“哦，这样啊，看来还是你的那个未婚妻冥冥之中救了你啊，你倒是好运气，要不然你现在估计也像真真一样掉进水里了。”
吴雅木然地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无波，然后转过头继续朝遮阳棚的方向走去，就好像刚才只是随口一问一样。
可吴雅越是平静，康曦的越是不安。
实在是此时吴雅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他清楚地知道，吴雅把儿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如今……这个样子了，她怎么可能不难过？
可是现在的吴雅却平静地近乎诡异，就好像一点不在乎一样，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还是说，吴雅接受不了这个打击……精神失常了？
“雅雅，你不要吓我，我知道你难过，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千万不要憋着……”康曦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拉住吴雅，却被她毫不留情地一掌打下了。
“别拉我，这路本来高高低低难走地很，再拉我就要摔倒了。”吴雅不耐烦地说道，然后东倒西歪地坚定地朝着目的地走去。
“……这里，是平地啊……”康曦愣愣地看着像喝醉了酒一样东倒西歪的吴雅背景，喃喃地出声道。
废了好半天的劲，吴雅终于走到了目的地。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吴雅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
“可算是到了，这路可真难走。”
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儿子，吴雅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真是个不省心的，还要她亲自来接他！
只见她慢慢蹲了下来，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真真，起来喽，妈妈来接你回家喽！”
一如以往无奈的语气。
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每次她这样叫真真，真真总会把自己蒙起来，一个劲地说“不起不起”，今天的真真却没有给她半点回应，就好像睡得太死没有听到一般。
难道是她声音太小真真没有听到？
“真真，该起来了！天都黑了。”吴雅皱了皱眉，伸出手摇了摇他的胳膊。
“真真……”
“雅雅，你别这样，真真已经死了。”康曦红着眼睛看着还在自己骗自己的吴雅，声音里满满都是压抑不住的痛苦。
吴雅摇着胳膊的手一顿，然后干干地笑了两声：“呵呵，你可真会开玩笑，真真怎么会死呢？这个玩笑一点……”
“玩笑？我也希望这是玩笑，可是你自己就是医生，你探探真真的脉搏，你摸摸他的心跳，还在吗？”康曦凄凉地一笑。
他也希望这只是一场玩笑啊，可惜，不是啊……
手指骤然收紧，吴雅告诉自己，不要去听那些胡说八道的话，而是她的手指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慢慢地朝着真真的手腕处移了过去。
感受着那冰凉的手腕，除了冷，再也没有一丝其他信息反馈回来，吴雅不由地震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把耳朵贴近那小小地胸膛。
当再也听不到那熟悉的心跳声时，吴雅笑了。
先是低低地笑，然后慢慢地这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大到连远处的人听到了这里的动静。
“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的吴雅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开心的事一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可是笑着笑着，她笑不出来了。
豆大的眼泪像泉水一样从眼中夺眶而出，死死地抱着已经完全没有生命迹象的儿子，吴雅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啊啊啊啊啊啊……真真，我的真真……啊啊啊啊……”
死死地把儿子抱进怀里，吴雅绝望而凄厉的哭声传遍了整个码头。
她的真真死了！
“雅雅，你不要说这个样子……”康曦上前，想要抱抱她，却被疯狂的吴雅一把推开。
“滚，你给我滚！滚！滚！滚！”
“雅雅，你冷静点……”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我的真真，你还我的真真……”
“雅雅，你不要伤心了，你还有我……”
“没有了，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的真真，我的真真！啊啊啊啊……”
…………我是噩梦的分割线……………
“真真，我的真真，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没有了，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的真真，我的真真……”
“额娘，额娘，我在这里啊！我没死，额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胤禛无措地抓住呓语不断的吴雅的手，想要唤醒被噩梦困住的吴雅，但是却徒劳无功。
吴雅依然反复地无意识地说着这几句话，纵然双目紧闭，眼泪却从眼角不断地涌出，顺着两鬓打湿了床单。
此时的吴雅就像是被困在了上一辈子的噩梦中一般，怎么都醒不过来。
“皇阿玛，额娘这是怎么了？我明明在这里，为什额娘一直在喊我？”胤禛茫然地看着康熙，声音中满是哭腔。
“朕……也不知道啊！”康熙喃喃道。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德妃，康熙突然觉得心如刀绞。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一个画面。
披头散发的德妃抱着已经失去生命的胤禛，就像是失去了幼崽的母兽一般，对着他绝望地咆哮着、发泄着，凄凉的悲鸣声响彻了整个夜空……
突然间，康熙心中一痛，一股强烈无比的自责、愧疚、悔恨……等等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
几乎是顺由本心的，康熙把吴雅的手握在手心，又牵起胤禛的手，把两只手掌交叠地合在一起，用近乎祈求的语气对着那个昏迷的人喃喃自语道。
“我已经把你的真真还给你了，你醒来好不好？雅雅……”
如同有魔力一般，本来还在呓语不断的吴雅，在听到这句话后当即停止了挣扎，就连神情也舒缓了不少。
有反应？！
康熙心中一喜：“德妃，你快醒醒，胤禛就在这里，他没事，你现在就是握着胤禛的手了。”
“额娘，额娘，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胤禛这时也激动地叫出声来，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似乎想要告诉她自己就在这里。
“救上来了？救上来了？”近乎呢喃的语气从吴雅的口中无意识地说出，似乎想要确定这话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