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半缘之君，流光不抛

天地之南，昔时四时之首沉眠之地，曾遭漫火延烧，如今依然万里萤花，繁盛生生之机。

风华公子来，手中锦扇轻握，一身婉婉青衣，逸雅熠熠，正正是倾城美丽，胜神胜仙，绝代无俦。

“你，”

季夏看萤花之中昏睡的凤凰堂主，轻步走去。

“忽断，”

他蹲下身子，欲唤醒忽断，才伸出手，却被紧紧握住。

猛然间，忽断睁开双眸，盯着季夏那张脸，面无表情。

季夏牵唇一笑，想拿开他的手，他却不放。

“恭喜堂主过了涅槃，再度醒来。我还怕堂主再不醒来呢。”

“季少爷，”忽断坐起身，看万里萤花，除却季夏，再无一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为了你呀，”季夏不动声色地从他手里收回自己的手，“堂主就在这里。”

“长悦老奸呢？”

冷不防的，忽断冷声问起。

季夏微愣，“长悦……”

长悦……老奸？

忽断冷哼一声，站起身，因风来，三千青丝散在风里，殷红衣袂亦散。

“长悦老奸贼，她给我的不是雪灵珠子，是火灵珠子，她想烧死我！她还让攸宁浅萧来杀我！”

又听，季夏不忍轻笑，站起身，道：“堂主息怒，”

“她骗我，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忽断打断季夏的话，恶狠恶狠说道。

“好家伙，你莫恼。才醒来，还是随我回家去歇歇罢。”

季夏笑道，拉了拉他的袖子。

正气恼着，忽断哪里肯依，甩开袖子就闪身离去。“我就不，我要去找长悦老奸贼算账！”

再看不得身影了，季夏叹气。

“这小笨蛋，这遭去了，公子浅萧哪里会轻放他？罢了，罢了。”

说罢，季夏恐生大变故，闪身追去。

天青下来，乌乌云云堆积，落下丝丝碎雨，沁冷沁凉。

朝晖之殿，青瓦滴雨，声声慢慢。

殿中护法婵娟静力于青檐之下，一双明眸印上青山墨影，薄雾浓云，从未清明。

犹记往千年之前，正是潇潇雨，她力竭倒在朝晖殿前。

雨声叮咚，浅听步声浅浅。她抬起脸，见一身墨衣的公子打伞下长阶，一双多情之眸，雨中更甚难得令人意迷，丰神俊朗，绝绝之容色比朝晖更艳。

他缓缓来得她面前，蹲下身子，那双眸子看着她，握起她冰冷的纤手，将灵力渡与她。

他将她带回了辉煌却安静异常的朝晖殿，坐在雕花窗子前，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很孤独。”

她看这个六界尊主，静默无言。他的地位，无所能及，他的朝晖殿，侍者千千，他却这样说。

“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你要是留下来陪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要是你不陪我，就没有人来陪我了。”

最终，她没有离开他，没有离开朝晖殿。

朝晖殿多了一个红衣护法，却无人知晓她的来历。

他似乎从来不在乎她的来历。就算是最初她满身是伤出现在朝晖殿前，他依然没有问原由。

她还记得，那天，他跟她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寻常的笑语盈然。

至今，她没有明白，自己为什么能一直陪着他。

“婵娟，”

雨中乍然一道灵清音，婵娟一惊。

这声音，满是熟悉……

萤光现，婵娟瞧去，青廊尽头，公子一身鸦青衣裳，三千青丝却尽成雪，银银白白，云云浅浅，清颜淡笑，尤似菊香九月青山下，更使人瞧瞧迷迷然兮。

半缘君，流光。

“缘君……”

婵娟看着这一个旧时相识，声音里竟然满是颤抖。

流光看她那张脸，一步一步走向她，唇际笑意愈深。

“负流光，不负婵娟。”流光在她面前停步，盯着她的明眸，“你负了流光，流光却从不曾负你。”

婵娟不忍侧脸，欲言却不知言何，“缘君，我……”

“半缘君在家等了婵娟千年，婵娟却陪着一个与自己从来不相干的人，为何？”

句句逼问，婵娟更不忍摇头，“缘君，你不该如此，你该离开他！”

“像婵娟一样吗？”流光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