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0
朱芳草想让爱宝去上学, 但这个名额被燕秋给了林木，朱芳草就想着，最好是让林木身上发生什么事儿, 让他不能准时入学念书，这样这个名额就有较大可能落在了自家爱宝头上。
若真想让林木身上发生啥事儿，挺简单，三房有爱宝这个被老天爷眷顾的闺女, 想制造个意外害个人肯定是轻轻松松，就和之前拾柒落水似的, 就没有人怀疑到三房身上。
但朱芳草还没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又或者说, 她不太想让自己闺女沾染上罪恶。
朱芳草迷信, 她总觉得老天爷喜欢爱宝, 但要是爱宝肆无忌惮利用这份好运气，说不定哪天爱宝就会遭了老天爷厌恶，拾柒那纯粹是个意外, 爱宝也不是故意想让她落水的，她举棋不定, 不知道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二房家的王娟这几日心里面同样也不好受，她不想让燕秋花太多公中的钱送孩子们读书, 若是这里面有妙妙一份, 她心里还能好受些许。
偏一个是小姑子，一个是大房家的儿子, 和妙妙没有一点关系，她心里面能好受才怪。
都怪妙妙是个女孩，要是个男孩，自己也敢开口争取一番。
王娟是越想越气, 忍不住狠狠锤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赶妙妙赶紧睡了，拉着林老实往被窝里钻，两人结婚这么久，王娟还是头一次这么热情，林老实哪里憋得住，一下就投降了。
两人足足折腾了大半时辰，直到林老实觉得自己要被榨干了才停下，王娟摸了摸肚子，想着她这次一定要怀上，一定要生个男胎。
林老实看她那模样就知道她心里面在想什么，当下就有些无奈。
就他这长相的，能娶到老婆生个孩子已经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了，根本不在乎孩子是男是女；这些年他都记不清自己和王娟交心了多少回，可王娟就是不信他不在乎儿子，一门心思想给他生个儿子出来。
都快魔怔了。
林老实就劝她：“你说说，你一天天的急个啥？咱俩现在这日子不就挺好？”
王娟一听这话差点气笑了，挺好？怎么能有这么没出息的男人，谁家的男人不都为了老婆孩子扛起一片天，都想让老婆孩子过得更好，就自己家的这个不一样，见天里想着就这样混日子。
她不想和林老实吵，林老实总有自己的一番逻辑，就算吵赢了也没有任何意义，林老实就是这幅德行，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只兴致缺缺翻了个身，不再看林老实：
“我要睡了，你小声点，别吵醒了孩子。”
两口子好歹也结婚这么多年，对彼此也都算是比较了解，林老实一看就知道王娟生了自己的气，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或者说错了啥，盯着她瞅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问：
“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我明天送你回娘家坐坐？”
王娟心里面一动。
她娘生小弟时候，好像是专门找人吃药调过的，好像也不贵，才两三块钱，要不……她也试试？
要是生出了儿子，自家这口子应该就变得上进一些，知道争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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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王娟要回娘家，朱芳草和张红绣也被勾起了牵挂心，燕秋看她们那模样，直接大手一挥，免了三个儿媳今天的家务活，让三兄弟带婆娘孩子回娘家坐坐。
因为林木林苟都被张红绣带走了，没人陪着拾柒，燕秋可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所以拾柒今天就只能呆在林家的院子里，院子就这么点大，小锦鲤只呆了一会儿就腻了。
燕秋也看出来她腻歪了，坐在那里东倒西歪的，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就故意逗她：
“还说要念书呢，上课时候可是要一直坐着的，你这才刚坐了多一会儿啊，就这样了，我可和你说，要是你不好好学习，你的名额可也是要让给侄子侄女的！”
拾柒一下子就坐正当了，坐的笔直笔直的：“我坐好了，我肯定好好念书，这上学念书的名额是我的，谁来了我都不给！”
燕秋噗嗤一声就笑了，这几天的忧愁散了大半。
闺女愿意学习，这是好事，就算不能分配工作，有他爹的面子，以后应该也能在生产队里混个记分员当当，拾柒身子弱，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下地干活，学点本事当个记分员其实也挺不错。
最起码，她能自己养活自己，有他们老两口留给拾柒的钱，拾柒自己再赚一些工分，就算一辈子不嫁人，留在了家里，三个儿媳妇儿应该也不敢给她脸色看。
但燕秋再怎么想也没有想到，这会儿对拾柒最不满的竟然不是最会算计的朱芳草，而是一向老实的王娟。
王娟的娘家就在隔壁生产队，叫二道口生产大队，距离最近，也就几里地，比槐树生产大队村民要多不少，也繁华不少，有卫生所，还有肉铺子，但因为没有屠户，平日里并不开放，也因为人多，相比起槐树生产大队，风气就有些不太好，见林老实带王娟回娘家，一个个都在那里伸头探脑地。
“娟子回来了啊？给你娘带啥好东西来了？你公公可是屠夫，你这次回娘家来，怎么也得带二两肉吧？”
王娟的脸就僵硬了一瞬，她这次回来的突然，没有提前和公婆说，公婆没有什么准备，就只勉强带了两样自己家的东西，都是乡下比较常见的，但她不想让人知道，让人觉得她在婆家没地位，就故意含糊地笑着打了几句哈哈，进了自家院门。
她以为自己不说，就没有人知道她这次没有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但村里的婆娘们哪一个不是人精人精，看她那副模样就知道她肯定是羞于见人，一个个纷纷议论开了。
“我就说呢，她妈一口气生了这么多闺女才有个小子，当闺女的肯定也随了妈，瞅瞅，我说对了吧？”
“呸，当初林老实可是先和我们家闺女相的亲，要不是我们家闺女没看中，能轮到了她王娟？真是便宜她了。”
“嗨呀，谁说不是呢，但你瞅瞅，她一直没生出儿子来，林屠户家也不待见她了不是……”
这些人一点也没有收敛的意思，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议论，王娟臊得满脸通红，越发钻了牛角尖，恼怒自己肚子不争气，生不出来儿子，还得听人议论，还是王娟娘及时打圆场。
“嗨，她们就是一群长舌妇，整天说东说西的，娟子，你别往心里面去，你能想着回来看看我和你爹，我们俩就很高兴了。”说是这么说，她却十分巧妙地抢过了王娟手里的篮子，递给了一旁的小儿子。
王娟小弟十分没礼貌地一把揭开了盖在篮子上的布，看到里面的东西，那脸是一下耷拉下来。
“就这啊？三姐你嫁的人家不是屠户吗？不是家里面条件挺好的吗？咋就弄了这点东西回来？”
王娟娘本来喜得和朵花似的，听到王娟弟弟这么说，她扭过头往篮子里看了两眼，脸上的笑模样也没有了，整个脸色瞬间就黑了。
她盯着林老实，咄咄逼人地说道：“老实，你当初说过会好好对娟子好，不会让婆家欺负娟子，我们才放心把娟子交给你的，但你看娟子好不容易才回一次婆家，公婆就给她这点东西，你老实和我说，我们家娟子在你们家是不是受委屈了？”
其实王娟带回来的东西放在乡下回门来说已经算是挺不错，但谁让林老实憨厚，想着结婚成家后岳父岳母也是爹娘，啥好东西都巴巴往这里送，养肥了岳父岳母的胃口呢。
林老实就不是那种会说话会解释的人，他手忙脚乱地解释：
“不是不是，我爹和娘都是好人，这次带东西少是因为娟子这是临时起意，没提前和我爹娘说，我爹娘就没准备东西，爹娘，你们放心，娟子跟了我，那就是我的人，我肯定不会让娟子受委屈。”
王娟娘还想说啥，王娟爹出来了：“先进去说，在院子里像啥话，栋梁，带你小外甥女在院子里玩，别影响大人谈话。”
王娟小弟就心不甘情不愿，居高临下地对林妙妙说道：“听见了吗？我带你玩，你可别给我捣乱，不然我就揍你。”
林妙妙有些怕，她不喜欢这个小舅舅，不想和他走，就怯生生看王娟。
王娟压根没把她的求助放在心上，在她心里，小弟就是世界上最出色的男孩子，难道还能欺负了闺女，就没理会林妙妙。
林老实倒是看出闺女不想和小舅舅玩了，但他这会儿心里面正愧疚，愧疚自己没有拿回来什么像样的回门礼，惹了岳父岳母不高兴，他自己都战战兢兢地，更别提替闺女出头，爹妈都靠不住，林妙妙只能认命听话。
进了屋里面坐下，王娟爹开始拐弯抹角和林老实打听林家的情况，打听林山海两口子到底有多少家底子，打算把家底子花在哪里，旁敲侧击地提醒林老实，他可是儿子，有争取的底气，该争取的还是得争取。
林老实哪里能想到这么多，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就过得挺好，每天上上工，回家来就能吃上热乎饭，还有个老婆孩子热炕头，爹娘身体也健康，这样的日子他就挺满意，他不觉得自己家受了委屈。
林老实就老老实实开导岳父：“爹，这么些年我爹娘不是把家里面安排的挺好？争取不争取啥的，我爹娘心里面肯定有数。”
王娟听到他这么说，差点就给气哭了，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她却觉得这日子越过越没盼头了。
不成！
还是得生儿子！
必须生儿子！
只有生了儿子，自家男人才会懂得上进，才会为了儿子去争去抢，她爹不也一样，没有儿子撑腰之前根本就硬气不起来，成天里只想喝酒打牌，但有了儿子撑腰以后，整个人就不一样了，就知道上进了。
王娟忍住气站起来，拉住亲娘的手：“你们大老爷们谈话，我们女人就不掺和了，娘，我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想和你说说亲密话，咱娘俩进去好好聊聊。”
王娟娘看她这样，知道她心里面肯定是有话想说，又不好当着这些人的面儿，就顺着她的话：“就是，闺女可是娘的小棉袄，你们大老爷们先自己聊。”
说着把人给拉到了侧厢房，房门刚关上，她就忍不住转身问王娟：“你这是咋了？”
“娘，这日子过不下去了。”王娟捂着嘴，想哭又不敢哭，生怕让外面的男人听了去，但不哭出来，她心里面又着实委屈。
“我知道他爹娘一直就偏心闺女，但这总得有个度，之前他们在吃穿上偏心小姑子我也就忍了，可是娘，你知道吗，他们前几天竟然说，要送小姑子去上学念书，一年一块多啊！”
“爹和娘太偏心，我这心里面自然是有意见，可娘你知道吗，我和老实提了以后他怎么说？”
王娟想起来昨晚上林老实的态度，眼泪更是忍不住扑簌扑簌往下落，她哽咽了。
“他，他竟然说，说现在的日子就挺好的，挺好的啊娘！他一点也没想过替我们娘儿俩争取！娘，你知道我在林家过得是啥日子？”
“上头有厉害的公婆，有年幼但受宠的小姑子；下有两个厉害的妯娌，大嫂她虽然从来不和我计较，但她生了两个儿子，天生就比我高出来一头；弟妹有她男人撑腰，她那闺女爱宝也着实有几分气运在身，只有我，只有我，男人不给我撑腰，我也没生出来儿子。”
“我只能忍着，只能每天压抑着，每天当个老好人，只能给林家当牛做马，我心里苦啊娘！我委屈啊！我这心里，都快要憋炸了！！”王娟啪啪地捶打自己的胸口。
“我可怜的儿啊！”王娟娘扑上去，搂着她哭，她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当初没有儿子的时候，她在婆婆的眼皮子底下也是见天里提心吊胆，当然能感同身受。
母女俩抱头闷声痛哭了好一会儿，王娟娘才擦擦眼泪，再次确定房门已经关好了，才咬咬牙，神神秘秘地说：
“所以说，这女人还是得生个儿子，有了儿子才能在婆家正式站稳了脚步，才能直起身子硬气的说话，娟儿，娘和你说，娘当初生你弟弟时候是去看了神婆的，你要是信得过娘，就和老实说一声，让老实留你一人在家里住几天，娘偷偷带你去找神婆看看。”
“娘，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王娟简直又惊又喜。
“看你这孩子，娘话都说出去了，还能骗你不成？！”
“真好，真好，我要有儿子了，我要有儿子了……”王娟突然激动地哭出来。
她，她也要有儿子了，有了儿子以后，林老实应该就知道上进，知道争取了，到时候她就能理直气壮和婆婆说，让她不要送拾柒上学，把钱留给自己儿子了。
再不济，让拾柒下来，换妙妙去上学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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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娟要在娘家小住几天，对于林山海一家来说压根就不算事儿。
多一个儿媳妇还是少一个儿媳妇，无非就是多做点家务还是少做点家务的区别，现在还不到农忙时候，家里面的男人们空闲的时间多，体力活都交给他们做，家里的女人们倒也算得上清闲。
这一空闲下来就看出来人和人的差距了，朱芳草见天里只围着自家男人转，张红绣却从娘家拿回来一些布头，给拾柒和林木缝了好看的书包，想着以后孩子上学念书用。
这书包其实算不上多好看，料子是各个布匹上剩下的布头，款式就是那种斜跨的包，但好歹是其他人都没有的稀罕东西，拾柒和林木拿到手以后特别兴奋，难免要和其它人显摆。
燕秋不让他们背出去，生怕他们在没开学之前就把书包给折腾坏了，所以拾柒和林木就只能显摆给家里的其他孩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