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卸锁

“等等。”

声音从背后传来，竟是和老家伙一样的颤抖语气。

她回头一看，芷冉正使劲握着鞭子，指甲陷得深了还有丝丝血迹透出来。

“能让我来吗？”

芷冉看着这半大的少女双眼通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冥王。

南愠神志回来了些，转向芷冉，眼底的祈求让芷冉有些不忍。

拔出的剑回归剑鞘，芷冉并未言语，只退后几步看着老冥王默不作声。

“……谢谢。”

南愠道过谢，高高扬起手里的鞭子，眼看就要挥下来了。

这短短一瞬间，南愠眼泪混着雨水留下，耳边是青丘子民让她报仇的嘶吼声。

啪。

鞭子落地发出重重的一声。

老冥王的脸已经无法看清了，血肉模糊的。

南愠忽地手一松，鞭子落了地。

大仇得报，却是再一次扒开伤口，任凭它鲜血淋漓再难治愈。

南愠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皇城，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客栈里和溪沐面对面了。

南愠一鞭子报仇了之后，芷冉把老冥王的脑袋带走了，她需要带这个回去给阁主交差。

至于那个暗卫，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早已吓傻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而剩下那些暗卫都被带回了凝鸢阁，怎样处理的溪沐也没问。

“原来如此，那我………”

南愠点点头，本想问她接下来该做什么，猛的想起来她已经报了仇了，接下来已经不需要她再做什么了。

“……在皇城多留几日再回青丘吧，花朝节又到了。”

溪沐如此说，神色晦涩难辨。

“好。”

南愠轻轻应着，第一次当真觉得光阴似箭。

去年她还无忧无虑玩得开心，今年就已肩负替族人报仇的重任。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注意身体。”

溪沐轻轻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离开了这房间。

等到彻底没有了人，南愠才感觉四周静的可怕。

仿佛八荒六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少女轻轻偏头看向窗外，倾盆大雨不知何时停了，太阳也没出来，倒是月亮露了个头。

现在什么时辰南愠也辨不出来，徐徐晚风吹得她微微发抖。

少女躲进了被窝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枕头下是骨扇，她就没怎么用过这柄扇子，一直放在这里。

南愠轻轻摸着骨扇上的小狐狸，闭上了眼。

夜很快过去，初升的太阳散着朝气蓬勃的光亮。

那光亮太过刺眼，照得南愠眯着眼抬手挡着。

她一夜没睡，一闭眼就是青丘的惨状。

说来也奇怪，这些日子她一直睡得很好，没想到放下了这担子反倒噩梦连连。

“南愠！”

楼下有人在喊，一听便知是溪沐。

南愠探头望下去，只见溪沐手里拿着那丑丑的兔子灯，另一只手朝着南愠用力挥着。

真丑。

南愠看着那兔子灯，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然而她看见溪沐笑容满面时，嘴角也跟着勾起，那不知所措的烦躁感总算是压下去了。

这会儿尚早，四周人都还没起床，猛然间听见这样一声，顿时被吓醒了不少，纷纷推窗骂人。

溪沐抢在第一个人开骂之前溜进了客栈，二话不说拉着南愠就走。

“去哪？”

南愠疑惑地看着他。

“花朝节啊。”

溪沐回头冲她眨眨眼。

“这么快？今天吗？”

南愠吓了一跳，她一夜未睡，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就这样去了花朝节不太好吧。

“逗你的，我们去城外。”

溪沐失笑，不再逗她。

城外？那片花海吗？

溪沐仿佛真的能看穿她心中所想，轻轻点点头，表示少女猜的没错。

那片花海的小屋里，竟还添了炊具。

“看不出来你还会做饭呐。”

南愠一脸惊奇的翻翻那些炊具，还留着做饭的痕迹。

“只会一点点，你先坐。”

溪沐抿唇，招呼着南愠坐下。

他绝不会承认他只会一点点，做出来还是糊的。

是以，南愠坐着没动。

直到溪沐端上来一盆烧糊的食物时，她才傻眼了。

这样真的能吃吗？

少女很怀疑。

溪沐面不改色的吃着，仿佛它没有糊。

见溪沐毫不受影响，南愠才慢慢夹起一筷子尝了尝。

太难吃了。

几乎是刚吃进去南愠就吐了出来，止不住地咳嗽。

“喏。”

溪沐把水递过去，少女接连逛了好几口才缓过来，说什么也不吃了。

最后，这一大盆食物都进了溪沐的肚子里。

紧张了一晚上的南愠，偏偏在这里放松下来，很快入了梦乡。

梦里，不再有那些血腥可怖的画面，只有父亲母亲殷切的嘱托，青丘子民的期盼。

大仇已报，他们只希望南愠能开开心心的活着。

哪怕九尾狐族只剩下她一个人，也不会就此消失在这八荒六合之中，总会有人记得他们。

这样就足够了。

溪沐也是如此，他始终记得南愠也只是个年芳十六的小妹妹，即使今日过了生辰也才十七，正是大好年华却总背负着灭门之仇。

没错，今日正是南愠的生辰。

去年这时候，南愠过了生辰告别父母出门游历，过了此生难忘的一个生辰。

今年，溪沐悄悄替南愠许愿，许愿这小丫头开心快乐，能永远如此单纯善良。

不知何时，南愠醒了，偷偷睁开眼看着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溪沐，第一次觉得留在皇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最起码，皇城有人在真真切切地关心着你，能记得你的生辰能来哄你开心，真心实意的把你当朋友。

这样就够了。

虽然想到朋友二字时，南愠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只是她找不到合适的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