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一百两银子的果子

听到外面嘈杂的喝骂声，石头下意识地缩了缩头，有些惊慌的想要往里坐一点，可是他还是鼓足勇气从车厢里走了出去。他爹还在外面呢，做儿子的哪有总让老子抗事的。

墨子戚定了定心神，轻轻抿了一口其实并不算上品的茶水，气定神闲的坐在原位，他倒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拦他的车。

车厢外，刚刚从车厢里钻出来的石头正好撞见了自家老爹正一只手攥紧缰绳，一只手死死捂住藏在胸口的钱袋，脸上挤满皱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马车对面，五六个彪形大汉各自提着一根实木短棒，一脸凶神恶煞的围了过来。

为首的大汉最为高大，长着一脸横肉，脑门上还有一道巴掌长的刀疤，让他看起来越发凶狠。只见那大汉拿着短棒指着车夫说到：

“石城，这车你他娘还想不想租了？”

石头爹跳下车来，欠着腰凑到那大汉面前，连声说到：

“租，当然租。虎哥，我当然租了，我们全家还指着我靠这辆车过活呢。”

那大汉一脸不耐烦的推了老石一把，把短棒夹在胳肢窝下面，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一脸不耐烦的说到：

“你也知道你要靠这车过活啊？那还不赶紧交钱？都他娘拖了十天了，你今天要不把钱交上来，这车你就甭租了。有的是人抢着从大爷我这里租车，不差你一个。”

石城被虎哥推的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摔了个趔趄，听到这，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只是低声嗫喏着：

“虎哥，钱我不是上个月刚交过……这个月月底还没到……我还没挣多少……”

刘虎斜着身子瞪了老石一眼，石城的声音立刻就小了下来，一直到他自己也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刘虎板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一字一句的说到：

“你他娘还跟老子装傻是不？这不车行明确说了，凡是在我刘氏车行里租出去的马车，每月初多收五两银子的保养费。你不会不想交吧？嗯？”

最后一个“嗯”字刘哥咬的很重，他身后的那几名大汉很是默契的上前一步，短棒在手里拍的贼拉响亮。

石城的腰弯的更低了，嘴里不断念叨着：

“虎哥，五两银子实在有点多了……我这个月还没挣那么多……月底还要交十两银子的租金……再多宽限几天吧……”

这话让刘虎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他十分熟练的把夹在胳肢窝下的短棒抽出来，抵在老石胸口，凑近了说到：

“你几个意思？老石，我是看在你在我这租了这么多年车了，给你宽限了这十天，本以为你会乖乖的交上来，你倒好，非得我亲自来堵你！你儿子也在这，我给你留点面子，不要让我在你儿子面前把你打出来！”

刘虎的声音压的很低，尽量不让石头听见。

石城很是纠结，偷瞟了一眼一旁瑟瑟发抖的石头，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有些年头的灰色钱袋，然后又闭着眼睛从里面掏了几大块碎银，一脸肉疼的递给刘哥。

“早这样不就行了？非得我亲自来一趟？你们这群人这就是贱的！对了，月底的租金，十两银子，一分也不能少啊！”

刘哥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心满意足的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面。

石城失魂落魄的回到车上，不停的扳手指算着：

“一个月靠这车能赚小三十两银子，租金十两，保养费五两，孩他娘的药八两，月月的饭钱和住宿得四两，我们三口人吃饭，省着点吃也得三两……这日子越过越苦了……石头还等着去学堂呢……”

石城越是算的清楚，心里越是苦涩，这老实憨厚的汉子眼睛里突然就起了白雾，只是强忍着没让眼泪掉出来罢了。

石头怯生生的扯了扯老爹的袖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说到：

“爹，我不去学堂了，我明天就去大伯的饭馆里打杂，我和你一起养家！”

孩子稚嫩的声音再一次触动了石城的内心，汹涌的泪水一股脑的冲了出来，流淌在他被晒得有些黑硬的脸上。这个被生活压弯脊梁的汉子第一次在儿子和客人面前哭出声来。

“石头，听话，今天晚上回去不要和你娘说这件事，她身体不好，不能让她在受刺激了。爹不用你去打杂，你在家里好好照顾你娘，爹拼上这条老命也会让你去学堂的。”

石城一把把石头搂在怀里，泣不成声，他这一辈子没什么出息，好在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和一双好儿女。大女儿石月今年十二岁，在学堂里很争气，很受重视，很少让家里为她操心；小儿子石头也六岁了，虽然小，但是打小就懂事。他石城前半辈子浑浑噩噩没什么大作为，后半辈子都是为了这个家而活。

他不能垮在这种时候。大不了晚上多帮人家干点活，钱，总会赚出来的。

擦干眼泪，石城重新束紧缰绳，用尽量平和的声音对着车厢里的墨子戚说到：

“让小兄弟见笑了，咱这就出发，不会耽误小兄弟的时间的。”

一直沉默的墨子戚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心知肚明。金银钱财，这些他生下来就不需要考虑的凡俗之物，在这世间其实关乎着许多人的生死，或者说是生活。

他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五味杂陈。

之前被郑武关带走去下界历练的时候，他就碰到过很多类似的情况，每一次他都不知所措。一切的算计、实力好像都不足以解决所见的问题。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间？在这人间活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可不可以，至少，让他们活得顺遂一点，就一点。

此时此刻，墨子戚真的想做一点什么，哪怕是为了让自己心中郁积的这口气能够顺畅一点。

所以，墨子戚掀开帘子，望着在路边的茶摊上正大口吃肉的那几个彪形大汉，鼓足力气喝了一句：

“谁在拦我的车！”

滚滚音浪朝着前方鼓荡而去，蕴含着些许灵力的一喝何等霸道，声音刚一传出，便将那几名汉子掀的人仰马翻。

墨子戚跳下马车，缓步走上前去，在为首的刘虎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冷漠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的怒气：

“就是你拦了我的车？谁给你的胆子？”

刘虎本来正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面塞着肉，哪里会注意到石城的马车并未离开，也没有注意到车上什么时候下来这么个年轻人。

这会墨子戚就站在他面前，话里话外很是嚣张的样子，让他一下子就犯了怵，只能哆嗦着说到：

“大人，是小人太莽撞了，不知道您在车上，这才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小的计较了。”

刘虎一脸谄媚的说到，边说还边招呼着手底下的那几个人手过来给墨子戚赔罪。

墨子戚显然不吃这一套，一脚踩在刘哥手上，俯下身子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