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夜游京城五

那花魁一身华丽的杨妃色绣碧桃花软缎裙，身上的外裳是玉色银线绣的鹅黄蝴蝶。每一处绣花都是用有光泽的月华丝线缝制，行动间蝴蝶与碧桃花栩栩如生，仿佛稍稍一动，蝴蝶就震翅而飞。

而头上是一簇又一簇碧玺配石榴石打造的宝石花，红绿相间，流光溢彩。发髻下面又插着两边莹白的珍珠流苏，为千娇百媚的脸庞上，又增添几分亮色。

璟儿看呆了，喃喃地说道：“这么漂亮的女子，怎么就流落风尘了？”

晨王抱着手臂，做壁上观，不发一言。

这时，婢女又娇媚地说道：“婢子得罪了，刚才不知道哪位大爷扯掉了鄙店的绣幔，恕婢子冒犯虎威，烦请大爷您找补一下鄙店的损失……”

晨王朗声道：“小意思！”他随手丢过一块银子，正正抛在婢女的手掌之中。

“这位仁兄好功夫，在下佩服！”弥兰贵公子远远地朝晨王拱手示意。晨王向来对西域人没什么好感，略略瞥一眼，算是致意。

众人并不在意弥兰贵公子和晨王的武力比拼小插曲。一见花魁出来，个个被迷得神魂颠倒，纷纷笑道：“花魁怎么不说话？老鸨子，快来开始竞价，我们都等不及了！”

众人吵吵嚷嚷，花魁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对眼前一切漠不关心的样子。

刚才那个说话的婢女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又吩咐其他婢女点上蜡烛，这才笑道：“我们花魁步凌烟姑娘自幼养得娇，不肯轻易见生人，今夜初次梳笼，自然腼腆一些。”

“凌烟！跟我走！”刚刚与弥兰贵公子过招的少年，突然一步冲到台上，抓住了花魁。

那少年神色激动，他紧紧地抓住花魁的手，大声吼道：“凌烟，我从扬州一路追到北京，就是希望你能回头看我一眼。我愿意为你赎身，娶你做妻子！凌烟！你跟我走吧！”

旁边的婢女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但是还是很快镇定下来，拉着少年劝道：“公子若有意买下花魁的初夜，请下台竞价，这样拉拉扯扯也无济于事啊。”

花魁那寒冰一样的眼睛里，有哀伤，有悲凉，有凄楚，有无奈。她眼眶微微湿润，颤抖地说：“公子有话好说，奴家并不认识你，请公子自重。”

“我说你小子！人家花魁不认识你，上去趁机占人家便宜呢！”刚才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胖客商调侃道。

“就是，下来，不能坏了规矩。”

“你想占了花魁，须得老老实实出价。”

“我看你小子是失心疯了吧，想女人想的，是不是没开过荤？”

好端端的花魁宴，上演这样一出，底下的人都当做一场粉戏来看。

“来人，来人！”婢女大叫，让护院武士赶紧来拉开这个少年。

“凌烟！你真的对我无意么？我替你赎身！我有钱！”这个少年情绪越发激动，从怀里摸出一把银票，大声叫嚷。

奴婢看见一张张银票，顿时眼前一亮，笑道：“公子有钱，要替花魁赎身也得按规矩来，来人呐，叫妈妈进来。”

少年被护院架着下去，他自然不甘心，用力甩开他们。怒道：“你怎么能这样无情无义，我们在扬州，我就说过，要风风光光娶你回家！你放着正室不做，来这里让人践踏，让人侮辱么？”

络腮胡子的胖客商嬉笑道：“哎，小伙子，这你就不明白了，女人就得经历男人调教，才知道什么好，什么坏，做你妻子有什么意思，还是在青楼侍奉男人有些滋味，大伙说是不是？”

一席话，说得诸人挤眉弄眼地暗暗偷笑。

少年并不理会其他人怎么说，一直不甘心地大声追问道：“凌烟！你就这样自甘堕落？你看看今晚来的都是什么人！你就这样下贱？”

“哎，你说什么呐，我们来买花魁初夜，是正儿八经的买卖，怎么能下贱呢？”众人听得少年如此说，纷纷反唇相讥。

“好了，好了，各位爷，有话好说，好说！”楼上的老鸨子提着长长的裙摆，慢悠悠地下来，向众人道：“诸位爷来聆音阁是找乐子的，又不是吵架打斗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呢？”

老鸨子约摸四五十岁，脸上脂粉浓厚，也盖不住憔悴晦暗的脸色。只是她年纪虽大，但目光炯炯，一脸的精明干练。

刚才说话的婢女带着其他几个婢女上前迎接，道：“妈妈，您看现在……”

老鸨子淡淡一挥手，道：“下去吧，小场面。”

众人一副看戏的姿态，都在想知道这少年和花魁的事要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