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指的黑暗，是我的双眼就快失明了。”

“哎？你就要看不见了？”

“是啊，我现在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最多再过一个星期，就会完全的陷入黑暗。”

“好可怜噢，难道治不好吗？”

“当然治不好。其实也并不可怜，我的人生本来由不得我自己做主，在完全陷入黑暗前能自我了断，也算不错。”

“院长说过，生命是最宝贵的，即使失明你也可以好好活着，一言不合就自杀，是不是太任性了一点。”

“哼！你知道什么，我活着就是为了继承家族的遗藏，失明也代表着失败，既然已经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死亡才是我的唯一归宿。”

“你别急嘛，我听院长说过，失明也可以通过手术重见光明的，至于什么手术我记不清了，等我回去了再帮你打听打听。”

“你说的是‘目力献祭’吧，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双瞳中的目力已经被侵蚀，必须用他人的目力才能重新唤醒自身的目力本源。

‘目力献祭’的限制极多，需要同龄人心甘情愿的献祭自己的目力才能成功，其实我的家族已经派人去找合适的献祭人选了。

呵，他们无非就是用些威逼利诱的手段，否则凭什么让一个八岁的孩子为我献祭目力。我宁肯死，也不要用这种低劣手段来重现光明。”

看着眼前男孩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小奎奔挠了挠头，“诶，我刚好是八岁呢，你说的‘目力献祭’怎么弄，要不然我们试试？”

小肖隐瞪大了眼睛，这个浑身透露着庶民气息的家伙凭什么理所当然的说出这番话，遂生气道：

“你脑子进水啦？张口就来我们试试，你知不知道‘目力献祭’会导致你永久失明，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将和你再也无关，不要再说这种让人会错意的话，我不需要你这种没有意义的安慰。”

“我的确是想安慰你啦，可是，我说的话也是认真的，院长教过我，‘舍己为人，方得正果’，我还不能领会他说这句话时的那份自豪来自哪里，但我也想试试，感觉酷酷的。”

小肖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自己的视线明明已经模糊，就好似在视野里加上了一面多年未擦拭的玻璃，看什么都看不清晰。

然而此刻小奎奔眼中绽放出的无限向往亮光，却透过了脏兮兮的玻璃，把自己的世界点亮。

小肖隐发誓，那是他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好看的色彩。

小奎奔嘴角满是笑意，“而且，孤儿院的小美也是自幼失明，看不见光亮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我也想亲身体会一下，这样等我回去了，就能和她有共同语言了。”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充满了奇迹，有什么想法便会去尝试，没有勾心斗角，不在乎利益得失。

其实他们也会在乎得失，只是他们在乎的东西，在大人眼中永远觉得不可思议。

小肖隐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轻声道，“可不是体验，而是一辈子陷入黑暗噢。”

黑暗？小奎奔歪着头想了想，自己在去孤儿院之前的生活才是最黑暗的，乞讨，捡剩菜，甚至和野狗抢饭吃，饥一餐饱一餐的过日子。

院长教会了自己很多东西，自己应该履行才对，“最黑暗的日子我早就度过了，我只想帮你一把，给你一点活下去的勇气，等哪天我在黑暗里呆累了，记得把目力还给我。”

“可是，还不了的。”

“那就不用还了。”

见小肖隐吞吞吐吐的，小奎奔想起院长上台讲话时的样子，挺起胸膛小手一挥，“婆婆妈妈，你是娘娘腔吗，来吧！”

小肖隐迟疑片刻，激活一张刻着两只巨大眼睛祭坛的卡牌，一座古老的祭坛在两人脚下缓缓展开。

看着对方已经闭上了眼，小肖隐咬了咬嘴唇，“哼，这个白痴，再不抓紧时间，你就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算了，反正大家在同一所修殿，往后余生，就让我好好照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