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晏航真是个很少哭的人, 对比自己没事儿就鼻子发酸，初直觉晏航真的很坚强，晏叔叔是个不动声色的老狐狸, 晏航就是个特别坚强的小狐狸。
只有在他极少数控制不住情绪哭了的情况下，初才会觉晏航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强。
他只是很善于隐藏和掩饰。
初蹲在墓碑前, 四周很静，偶尔有鸟叫, 还能听到几声不知名的虫鸣。
除去这些, 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甚至听不到晏航的哭泣声。
但他放在晏航后背上的手能感觉到, 晏航的确是在哭。
点儿声音都没有。
就那么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脸埋在胳膊里。
初体会不到晏航现在的情, 他只能猜测。
毕竟自己跟老爸并没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在知道老爸被抓到时，他也有些鼻子发酸，但更多的是想知道为什么。
晏航不同，晏航和晏叔叔直在一起，虽然居无定所，没有个传统意义上的家，但就像晏航说过的那样, 家不仅仅是个名称, 而是人和感情, 他和晏叔叔在一起, 就是家。
晏叔叔失踪之后晏航似乎也过很好，除了会像以前样失眠，也没有增加什么别的负面表现。
但直到现在，眼前, 看到了晏叔叔的这些痕迹之后。
那种失去了的感觉才突然再次爆发吧。
晏叔叔这么久没有消息，却突然发现，他手里有晏航的近照。
他不知道晏航现在的感受是委屈，欣慰，气，还是想念。
初没有出声安慰，只是把手直放在晏航背上。
他找不到什么可以安慰的话，也不觉晏航现在需要安慰。
哭一哭挺好的，想哭的时候就得哭，为什么要劝他不要哭呢。
初从米里找出来的小物件样一样地藏回了米里，以前他只是觉晏叔叔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现在看到这些，又觉晏叔叔还是个很温柔的人。
初建新被抓了又释放的事，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也应该知道当时的事情经过警察已经清楚了，为什么还不出现呢。
初轻轻叹了口气。
晏航哭的时间挺短的，起码比他短得多。
但晏航一直埋在胳膊里没有抬头，初知道为什么，晏航这么讲究，还这么会掩饰自己的人，当然不会在眼睛还发红的时候就抬起头。
旁边松柏的影子从晏航身上移到初胳膊上时，晏航轻轻叹了口气，抬起了头，往他这边看了眼。
然，眼睛不红了，鼻尖也不红，除了脑门儿上有被衣服压出来的点痕迹，晏航连眼神里都看不出他刚才哭过。
“走吧，”他慢慢站了起来，手撑着膝盖，停了会儿直起身伸了个懒腰，“开车回去正好吃晚饭。”
“嗯，”初点点头，“要留，留点儿什，么让晏叔，叔知道……”
“不用，”晏航看了眼香炉，“他伸手摸一下就知道有人动过了，东西放回去又摆不回原样。”
“他还能记，记得这个？”初有些吃惊。
“不确定，”晏航笑了笑，“不过他经常让我大吃惊。”
离开墓园之后，看着路上慢慢又繁华起来的景象，晏航觉自己也因为不断变化的街景而被分散了注意力，情绪慢慢缓过来不少。
老爸有他照片的事，崔逸应该不知道，否则崔逸不会让他过来，而且以老爸的性格，他决定躲起来，就不会轻易让任何人知道。
“去吃什么？”初在旁边问。
“老崔介绍的什么饭店，挑了个离最近的，”晏航说，“导航上都找不到店名，只能按路名，过去看看，他也多少年没回来过了，说不定都拆了呢。”
“你替他怀，怀旧。”初笑笑。
“嗯，”晏航打了方向，按导航的提示把车开上了条小路，“过十几年，你回趟家，也可以怀旧了，那个超市啊，菜市场啊，十块三条的内裤啊……”
“十块五条都，都有，”初说，“我穿过。”
“没把鸡鸡给你染红了啊。”晏航啧了声。
“还行，”初笑了起来，“我穿过，直掉色儿的，洗出洞了还，掉呢，我还想它是，不是就拿染，染料做，的啊，没有布。”
晏航笑了半天：“哎，好歹也是大城市长大的，活质量都不如山里孩子。”
“现在好了，”初说，“内裤都，都是条，纹的了。”
“那是我的。”晏航说，“你自己买过吗抠门儿精。”
“你不服，气可以穿我，我的，”初说，“十块三，条的不掉色儿。”
“滚。”晏航看了看窗，“你看着点儿路边的牌子，那个饭店叫哥俩好。”
“嗯。”初扒着车窗往看。
条街开过去，并没有看到叫“哥俩好”的饭店，倒是有个叫“哥俩好”的杂货店，还挺大的，门口挂满了各种小朋友的泳衣和游泳圈，还有拖鞋凉鞋，门边的招牌都挡掉了，初眼神儿好才看到了个好字。
“去问问。”晏航把车停在了路边。
俩人下了车走到了杂货店门口，里头没有开灯，光线挺暗的，也看不清有没有人。
“啊！”初冲里头喊了声。
晏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当这儿有声控灯呢？”
“要买什么啊？”里面走出来了个大爷。
“有人。”初说。
晏航对他这种招呼方式表示非常服气。
“大爷您好，”晏航跟大爷打了个招呼，“我想打听一下……”
大爷盯着他直看，看他有点儿不好意思，话都差点儿说不下去了：“您这个店直开在这儿吗？”
“是啊，”大爷还是看着他，“几十年了。”
“那您知道这儿原来有个饭店也叫哥俩好吗？”晏航问。
“就是我这儿，”大爷往脚下指了指，“哥俩好饭店，年纪大了经不住累，就不开了。”
“哦，”晏航愣了愣，“饭店也是您开的？现在改商店了？”
“对，”大爷看着他，有些犹豫地问了句，“你姓晏吧？”
初猛地转过头看了晏航一眼，晏航也愣住了：“是。”
“跟你爸长得真像，我眼就认出来了，”大爷说，“模一样。”
“我爸以前总来这儿吃吧？”晏航马上问。
“隔几天就来一回，”大爷很意地一扬头，“我这儿的排骨和酱鸭绝对吃次就忘不了。”
“他跟朋友来还是……跟我妈来啊？”晏航问得有些艰难，“我妈”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实在有些陌。
“你妈应该就来过两次吧，”大爷想了想，“后来就没再来过，你爸总跟朋友过来，小崔吧我记得。”
“他现在是老崔了，”晏航说，“您这儿的地址就是他给我的。”
“可惜来晚喽，”大爷笑了笑，“现在吃不着了。”
“是啊。”晏航叹了口气，有些怅然。
“你爸妈和小崔，都还好吧？这晃十几年了，别的老食客我还经常能见着，就他们一直没再见过了。”大爷说。
“都挺好的，”晏航说，“离得远，回来一次也不容易。”
“也是，”大爷点点头，“晃十几年，年轻人的儿子都是年轻人了啊。”
离开这里之前，晏航给大爷拍了个照，他还有身后的哥俩好商店块儿拍了下来。
回到车上之后，他照片发给了崔逸。
-大爷还记得小崔和小晏
崔逸这种中年人，般都不会打字回复，直接回了个语音过来。
“我操。”他说。
晏航发动了车子，车开出了这条路，在街上来回转悠着，等着初在手机上找个附近好吃的饭店。
“这个吧，”初指了指手机，“饭店叫好，好吃。”
晏航笑了笑：“行。”
“我买个优，优惠券。”初说。
“……我请客啊。”晏航叹了口气。
“你可以给，给我现金，”初说，“原价。”
“滚，”晏航啧了声，“导航过去。”
这个饭店叫好吃，装修得也挺好的，服务员笑也特别卖力，三杯鸡做很不错。
就是份量小，初吃完盘三杯鸡之后叹了口气：“我还说挺，挺便宜，原来这，么小。”
“正常人够吃了，”晏航说，“人家是按正常人来设计的。”
“我们狗，”初说，“不够，申请再，再要盘。”
“还要别的吗？”晏航问。
“那个是什，什么？”初看了看旁边桌子，小声问，“堆，堆起来的那，个。”
“吐司，”晏航看了眼，“上面应该是浇了冰淇淋。”
“我要吃。”初说。
“好，”晏航叫了服务员，给他点了这两样，“你会儿尝尝，三杯鸡我没把握，吐司你要爱吃，我回去可以给你做。”
“嗯。”初笑着点了点头。
初点的是个蓝莓吐司，味道很好，他个人吃掉了三分之二。
“夏天也这么能吃。”晏航叹了口气。
“长个儿呢。”初说。
“赶紧长，长个两米我看看。”晏航说。
“米九就，就能俯，视你了。”初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现在站，起来也能俯，俯视你。”
“你能不能有点儿结巴的操守，”晏航说，“你看哪个结巴有你话这么多的？”
“我是结巴里话，最多的，”初说，“话多的人里最，最结巴的。”
“结账。”晏航站了起来。
初拿着手机去了吧台，大概是从来没机会用手机结过账，他全程都很认真地盯着自己的手机。
“优惠了三，三十多，”初说，“真好。”
晏航笑了笑没说话。